!”
雄浑至极的真气,从他魁梧如山的身躯上狂喷而出,伴着嗤嗤的响声,周遭的积雪被震离湖面,竟是浮到了夜空之中!
西门望站在飘浮的雪中,单手执枪下压,如天神于云外倾身相看,无可阻挡。
许尘膝盖微弯,脸色苍白,脚下的冰面发出咯咯的声音,似要破裂。
西门望右掌一翻,似一座小山般拍向许尘的头顶,神情漠然说道:“死吧!”
今夜的西门望身受重伤,实力不及巅峰时十之二三,但毕竟是武道巅峰强者,只有这些残存实力的他,竟然强大无比,以许尘如今的实力能够硬扛西门望的明枪,已然是极其令人震惊的画面,他的全副心神与所有的浩然气都灌注在制式军刀之上,根本没有余力来应对如小山般拍向自己头顶的那一掌,即便有此时也来不及了。
然而就在这时。
西门望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厉啸,收掌疾退。
他的小腹部喷出一道血花!
他一路裂冰荡雪,须臾间连退两百丈。
喷出的血在雪湖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线。
就在先前那一刻。
许尘极其不讲道理的收了刀。
当时西门望的手掌距离他的头顶只有半尺。
当时西门望手中的铁枪不再有制式军刀的隔挡,正欲向下。
他一刀深深地捅进了西门望的小腹。
当他抽出刀时。
西门望的手掌距离他的头顶还有半尺。
西门望手中的铁枪根本没有丝毫移动,仿佛悬停在了空中。
许尘收刀,重新格挡在铁枪之前。
西门望才反应了过来。
于是他收掌,他疾退,一退便是半片雪湖。
用闪电都无法形容许尘这一刀的迅疾。
那是一种超越速度感的气势。
就如同滔滔浊浪自天而降,速度其实并不见得快,但那股气势,却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感觉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远处雪湖上,西门望捂着汩汩流血的腹部,惊怒交加,问道:“这是什么刀!”
许尘看着他,说道:“你知道我会神术,那你知不知道我会剑?”
他先前那刀用的不是刀法,而是剑意。
世间第一强者剑圣的剑意。
寒冷的城墙上,叶天明望着雁鸣湖的方向,感受着那道并不熟悉、但他绝对不会认错的凌厉剑意,下意识里把身前墙头上的积雪拍散,不可思议说道:“自天而降一道浊河!怎么会是的剑意!”
他霍然转身,看着大师兄震惊说道:“许尘会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居然还学会了的剑!谁教他的?难道是兑山宗?”
大师兄诚实回答道:“小师弟虽然学过浩然剑,但大河剑却不是兑山宗教的。”
叶天明皱着眉头,问道:“那是谁教的?”
大师兄犹豫片刻后说道:“……你妹。”
凛冬之湖这场战斗,始于符的风暴,紧接着箭啸爆鸣雪湖尽碎,然后便是明枪与暗剑的对决,明枪易躲,只有许尘能躲,暗剑难防,西门望终究是没能防住。
西门望捂着腹部,鲜血从指间汩汩流出,他感受着腹部的痛楚和那道依然在不停侵伐的恐怖剑意,脸色极为难看。
既然不是刀是剑,那么他很容易猜到,这道如大河自天上垂下,于不可能间重伤自己的剑意,自然来自剑圣。
看着远处雪湖上的许尘,西门望的神情很怪异——许尘的境界确实不高,但他拥有一脉的浩然气,学会了颜瑟的符、手握兑山宗的箭,继承了莲生的意识,甚至现在还拥有了的剑意!
一个修行者,居然能够身兼如此多手段,而且这些手段无论正邪,都处于世间最巅峰的那个层次,实在是世所罕见的现象。
“兑山宗……老师现在又多了一个,你究竟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还藏着多少人的杀意?”
西门望疯癫一般厉声狂笑起来:“难道所有的人都想我死?”
许尘看着远处的他说道:“所有人都想你死,那就说明你该死。”
“白痴才会这样认为!”
西门望笑声骤敛,脸上毫无情绪波动,漠然说道:“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判断我该不该死,你不能,那些家伙也不能,哪怕所有人都说我该死,只要天还肯让我活着,那么我便将永远不死。”
许尘皱眉,他并不知道两年前的春天,朝小树在春风亭血战前,曾经在红袖招里对某人说过类似的话,他只知道此时的西门望,变得有些不一样。
西门望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道极为寒冷的气息,释离他的身体,然后迅速重新敛入肌肤之下,湖上的积雪仿佛感应到了这股气息的恐怖,畏怯地向四周散开。
数道雪线层层叠叠出现湖面上,就如同是冻凝的浪花。
黑色的长发离开了淌血的肩头,在夜风中飘拂,夹在其间的数茎白发,随风一摇,顿时把周边的黑发尽数染上霜色。
紧接着,西门望的脸颊微微下陷,急速瘦了下去,而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显得愈发强大
嘶嘶声音里,他身上残破的衣衫震成碎片,如雪花般喷向四周,露出他强悍的赤裸、身躯,站在雪湖上便像是一个铁人。
便在这时,很奇异的画面发生了。
赤裸的古铜色的身躯上有超过数百处的伤口,这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合拢,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强行镇压住所有的伤。
一道极为鲜活的生命气息,瞬间填满西门望渐涸的真气池塘,将已然千疮百孔的经脉晶壁修复的完好如初,经脉甚至比先前还要更粗,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扩张收缩,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今夜西门望在一呼一吸之间白头,那些雪还有湖水上的冰块,都开始恐惧不安起来。
黑色的头发代表着健康与生命力,瞬间变白,原先附着其间的生命力不知去了何处,西门望的脸颊陡然瘦削,那些血肉又去了何处?
许尘警惕看着远处,因为夜色太黑,他只能隐约看见西门望白头,却看不到更多的细节,也不知道西门望的身上发生了些什么。
识海深处的几块意识碎片微微发亮,他不知为何,便知道了这是一种魔宗的燃烧生命的战法,西门望瞬间失去的那些血肉与健康,都被此人用那种战法转换成了鲜活的生命力和新生磅礴的真气。
圣宗之所以被称为魔宗,在世人眼中的形象极为残酷恶劣,除了残忍的选材环节之外,更多的便在于魔宗山门里有无数邪恶阴秽的功法,比如莲生的饕餮大、法,需要把修行者生吞活剥,那是何等残忍。
西门望此时身受重伤,尤其是腹部的剑伤尤其重,在这种生死立见的时刻,他会使用魔宗的邪恶功法,并不会令许尘意外。
这种燃烧生命的战法,必然对修行者自身会造成极为恐怖的损害,西门望今夜白头而战,那么即便他能够获胜,只怕也活不了数年时间。
许尘很清楚这一点,更清楚魔宗强者的搏命一击将会多么恐怖,但他不准备退让,因为他要西门望今夜死,便不想让他再看到雁鸣湖的晨光。
雪湖上骤然响起迸的一声暴鸣。
空气轰然散开,那数道雪线被气浪吹的碎如粉末,原本站在此地的西门望,瞬间穿越湖上那些粉末般的雪,掠到了许尘前方的夜空里,一声暴喝如雷,双手握枪如同握着一根铁棍,蛮不讲理地向着地面砸了过去!
寒风呼啸,湖面上的雪簌簌滚动,破开的洞里的湖水惊骇翻滚。
许尘重重地一踏颤抖的冰面,身体骤然一震,双手执刀,跃至头顶的夜色里,向着那个天神般的男人砍了过去!
西门望面无表情,脚踩雪花,铁枪一横便砸了下来。
这道铁枪上蕴着他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无穷力量,许尘哪里能够抵抗,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跃至夜色里的他,瞬间以更快的速度向雪湖上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