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转运术啊。”青鸢心中一惊,她在岛上偷看高陵熠的书,其中一本乏黄的书里记载了这种办法。
荀泽在给谁转运?
他身子越来越差,难道就是这原因?
难道,荀泽一直在替她转运?
她的眼疾和心疾发作后,莫名其妙地就好了,每次他都用拇指推她的眉心,说是祈祷。是不是就是用这方法,替她挡去了眼疾和心疾?
若真如此……那也是他应该的,他活该!
青鸢心烦意乱地挥挥手,让白衣儒退下。
“王后,前面的学馆已经建好了。”一名侍卫大步过来,抱拳回话。
“去看看吧。”青鸢抛去脑中杂念,大步走向学馆。
这是当初的倾舞殿,用来享乐之处。现在摆上了桌椅,用做授课之处。她抚着木桌,轻轻点头,看这进度,要不了一个月,就能开馆了。
“王后,前面是各位大儒。”冷青往前看了一眼,小声提醒。
青鸢抬眸,只见十多名男子正往这边走来,这些人都是五十开外的年纪了,由地方推选,奉诏入京授学。
“见过王后。”他们在十多步之外就停下,跪下磕头。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青鸢主动迎上前去,笑着扶起了跪在最前面的一位大儒。这人年纪看上去最大,两鬓斑白,胡须垂胸。
那人起身,眉间不露痕迹地闪过一丝抗拒。
青鸢眼尖,看出他眼底的嫌恶,于是笑笑,环
顾众人,轻声说:“各位先生,可还习惯?若缺什么,只管说出来。”
“草民想请辞,草民只怕不能胜任。”长须男子立刻一揖到底,大声说。
青鸢怔了一下,这倒挺意外的,居然直接了当地违抗朝廷的命令。
“草民等也不能胜任,请王后开恩。”又有四人走上前来,一同跪到青鸢的面前。
“方夫子,哎,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国学院管事之人上前来,急得满头大汗。他已经劝了这些人一整上午了,但他们还是坚持已见,要离开国学院回乡去。
“草民进京,本就是迫不得已,家中还有高堂,想侍奉身旁,尽孝送终。”长须男子不顾四周人生惧的眼神,继续大声说。
青鸢微叹,轻声说:“有孝心是好事,好吧,就随你愿。”
“你太大胆了,圣上之旨,朝廷之命,哪容你擅作主张?你不精忠报国,哪有脸回去见高堂?”人群里有人站出来,大声指责长须男子。
青鸢看这说话之人,眉眼间一股jian滑之色,心中了然,这不过是个擅长溜须拍马之辈。地方推选大儒,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入京呢?
“哼,那就留你一人在此好好尽忠得了。”长须男子轻蔑地看了那人一眼,大声说道。
两边人立刻吵了起来,你指责我不知好歹,我指责你奴|颜媚|上,场面顿时变得混乱,大有揪领子扯头发开打之势。
“天天这样闹?”青鸢明白过来,小声问管事的。
管事之人吓得腿发软,跪在地上连称“臣有罪,请王后责罚。”
“太放肆了,王后面前,你们居然如此放肆。”冷青拔出弯刀,怒吼一声,镇住了场面。
夫子们也回过神来,纷纷跪下。
她摆摆手,轻笑道:“无事,这国学院是本宫私人所办,与朝廷无关。国学院只是沾了个国字的福份,实属个人之事。本宫旨在培养人才,所以才斗胆请各位先生入京。先生们若有不解之处,还请先听本宫一一道来,再作打算如何?”
擅长拍马之人,马上又开始大献溢美之词,赞美青鸢大度。而刚正之人,则满脸不屑,冷眼旁观。
“至于各位的酬劳,不是朝廷所出,而是由本宫经宫的商楼支出。各位的所得,将由授课的多少和质量来计算。各位先生把自己想得的报酬写给本宫,不必互相知会。你们觉得自己的才能值多少,尽管写来。当然,先生们能不能得到这些报酬,也不在本宫,而在全院的学子们。每月全院的学子们会给先生们评分,分占最高者,将会得到双倍酬劳。得分将分五档,若在第五档,对不住了,留院一月,若还未改善,请自已离开。”
场面静了会儿,夫子们开始相互讨论,大家都是第一回听到这样的方式,不免有些好奇。那长须男子也拈须摇头,不解地看着青鸢。
此时已有前来参观的学子们围拢过来,远远跪着,不敢擅自靠近。
青鸢往前几步,扬声说:“还有一事,这里的学子们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自进院开始,就得断掉一切家中支援,全部靠自己挣取学费。国学院中有各职位,学子们可以自行挑选。伙食,卫生,浆洗,全由自己完成,不得带婢女侍从,无论出身贫寒富贵,进了这里,一律平等。若想在这里当大老爷,对不住,不可能。朝廷里以后选官,十有七八自此出。再也不会由地方推举。若想拿银子买路,早点回去买地买房,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夫子们若按出身来偏帮,也请离开。这里只选具有真才能之人,拍马之事,拿回去用。”
“好。”有出身贫寒的夫子忍不住拍手叫好。
长须男子的脸上也有些松动之色。
“先生,奉养高堂是好事,但若她身子还算硬朗,还请先生能倾尽才华,为我大元培养真人才。”青鸢走到那人面前,微笑着福身。
“折煞草民了。”男子慌忙下跪,重重叩首。
“起来吧,进了国学院,先生为上,其余人等,若有不尊重先生者,都得罚。”青鸢扶起他,笑吟吟地说。
“草民愿为王后倾尽所有。”男子抬起头,满脸感叹。
“先生叫什么名字?”青鸢笑着问。
“草民方禀德。”男子深揖到底,低声说。
“哦,原来你就是宜修先生。”
青鸢一惊,这就是名扬天下的大夫子方宜修啊!天烬第一大儒!听闻他性子刚硬,君鸿镇在时,四请他进京为官,他都拒了。君鸿镇本想杀他,被焱殇拦了下来,还令人护送他们全家去了乡下暂避。想必,这也是他此次愿意进京的原因。
“惭愧,草民万万没想到,王后的国学院,原来是这样的。”方禀德感叹道:“历来帝王,莫不是把作学问的人当成治国的棋子,或者只派些编修差事,他们说什么,我们就得写什么。所以草民一直不愿意进京,听王后所言,真让草民惭愧。大元天子,大元王后,果然与众不同,大元将来势必
一统天下。”
“夫子肯为大元效力,是大元之福。本宫已把国学院的规程都带来了,正好与先生们商量商量。”青鸢轻快地说完,让冷青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捧上前来,展开给他们看。
众夫子们围过来,仔细看完,又大胆地一一提出自己的意见。
真正做学问的人,才会有高风亮骨。而拍马之人,此时已羞愧得快钻进地底下去了。
冷青朝青鸢竖大拇指,青鸢抹汗。
还以为请几个夫子有多简单,没想到也能出事。真正有骨气的夫子们,都是不为五斗米折腰之辈,若来硬的,他就能马上撞死在你面前。
“王后娘娘。”方禀德慢步过来,向她作揖。
“夫子还有何事?”青鸢温柔地笑问。
“王后娘娘为国选拔人才是好事情,这些新鲜的规则也是好事情,但能不能持之以恒呢?”方禀德看着她,期盼地问。
青鸢怔了怔,随即笑道:“先生放心,本宫回去之后,会奏明圣上,专门修订法典,保障人才培养。”
方禀德拈须,不停点头,大赞道:“王后果然奇女子,民间各种传闻实不信。”
“传说本宫是妖怪?”青鸢能想像到老百姓在说什么,消失那么久,又突然出现,独霸君心,一定是满身妖孽之气。
“不敢。”方禀德朗笑,抱拳道:“王后德才兼具,女中英雄。”
“嗯,我也这样觉得。”青鸢点头,满脸认真。
方禀德楞住,半天不知说什么才好,直至青鸢一阵清脆地笑声传入耳中,才发现她已带着人走远了。
“真是难得一见的女子,曼海国皇帝昏庸无能,想不到生出如此一个女儿。”众人围拢来,议论纷纷。
“是啊,有生之年,终于可以做点想做的事了。”方禀德抖了抖袖子,回到桌前,低头看着娟秀的字,激动地说:“各位,大家就把想要的酬劳写出来吧。”
众人纷纷俯合,只见他提笔就在纸上画了偌大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