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也伺候过他,添茶倒水,拿书提墨,陪他去夫子那里听讲学。
有句老话是谁也反驳不了的,那就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不止是嫁错,爱错也是一种倾覆性的打击,就像一把冰凉的刀子捅进你的心窝里,再用力一转一搅,鲜血淋漓地剖开你的自尊和希望,于是好多人一辈子也不敢再去尝那种痛了。
青鸢在记得荀泽的那一刻起,挺庆幸爱着荀泽的那颗心脏已经不在她的体内,这样她就不必再痛,她甚至有些想知道那位悠悠小姐在得到她的心之后,会不会有那样的痛苦呢?毕竟那颗心脏叫陆蔓,不叫悠悠!
“走吧。”梅玉芬退开几步,向赶车的大太监点头。
马车轮子缓缓碾过宫门口的青石砖小路,不时陷进凹进去的青石坑里,挤压出一汪汪的水。青鸢往回看,梅玉芬还站在那里,看着这边。风把她的墨绿色裙摆吹得紧贴在腿上,包裹出她清瘦的身子。
从男人的欣赏角度来看,梅玉芬绝对算不上美人,所以入不了这些皇子们的眼。她早早地就自请去偏冷一些的尚宫局中做事,刻意拉开了和君博奕之间的距离,可能是她自己知道没希望得到这样的爱情。
但再理智的女人,那心肠也是软乎乎、热哄哄的,心上人一点温柔,一点关怀,便让女人觉得拥有了全天下,那么,她便有了足够的力量去为这男人赴汤蹈火。
青鸢宁可梅玉芬当一辈子老姑娘,也不要去爱上君博奕,当帝王的女人。
青鸢也讨厌自己这么容易就看穿人心,多累啊!成天要记得心痛好人,还得记得痛恨坏人,这么小小的一颗心脏,怎么承受得起如此多的人在心里踏来踩去?
那白无常还真是坑人,豹子的心多好,强壮有力,还够大,装多少事也不怕!最好外面再牢牢地裹上几层豹子皮,又暖心,又安全……那样谁也伤害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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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角门出来,缓缓往前,一盏茶的工夫后进入了东集市。此时正值晌午,纷飞小雨和寒凉的空气让大街上冷清了许多。
“要下来走走吗?”君博奕策马到了马车窗子边,用马鞭轻推开马车窗子。
“不要了,都要吃午饭了。”青鸢摇摇头。
卫长风的将军府在东集市的后面,是天烬的一位过世的老王爷的府邸,那位老王爷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战死,一个病逝,都无后人,所以王府就空了,有些年头没人居住,赐给卫长风之后,内务府派人加急重新打布置了一番,如今焕然一新,门口挂的牌匾更是君鸿镇亲手题写的将军府三字。
他们没走正门,绕到将军府的东门处。东门大敞,卫长风和君博奕的十数名心腹大臣正在门口等待着,见他过来,立刻过来请安。
“不必多礼,今日大家都抛开那些俗礼。”君博奕笑吟吟地扶下了青鸢,把她的手交给卫长风,“我把倾华给你带来了。”
“谢皇上。”卫长风握了握青鸢的手,满眼欣喜,然后松开她,给君博奕行礼。
“走吧。”君博奕大步往前,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林中小院。
青鸢四处看,小声问:“那些人呢?”
“哪些人?”卫长风怔了一下。
“术师弟子啊。”青鸢拉长了小脸,不悦地说:“四哥,你现在到底想做什么?他们来了,你也不告诉我。”
卫长风眉头微微锁,墨瞳安静地看着她。
“四哥,你这里还有彼岸生吗?”青鸢又转头看他,严肃地问。
“有啊,你想要?”卫长风平静地问。
青鸢一甩帕子,恨恨地说:“原来四哥是这么有能耐的人!你就不为我想想?这么凶险的事,你也不和我通个气,你左不挑,右不挑,偏挑我在他身边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墓里呆着的时候,那滋味你可想到过?”
卫长风的表情古怪起来,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死于彼岸生。”青鸢迎着他黑亮的视线,一字一顿地说。
“于是,你觉得是我不顾你的死活?我便是想毒死全天下的人,也不想让你受到半分牵连。”卫长风苦笑,抬手摸了摸她紧皱的小眉头,小声说:“看到你来,我真高兴,但你好像看到我不高兴……”
“真不是你?”青鸢踮起脚尖,努力和他平视。
卫长风喉结微颤,小声说:“不是我。”
看着他眼中失落的神情,青鸢咬了咬唇。他的样子不像说谎。还有,若他都不能信,她还能信谁?
“阿九……你以前从来不这样质问我……”卫长风又摸她的头发,小声说:“我真的这么不如你的意了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宸王昨晚又去找你了……他喜欢你,你呢?你喜欢他吗?”他的话匆匆破唇而出,末了,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你对他很不一样,小珍珠都告诉我了。”他沉默了会儿,又缓缓地说。
“不对,小珍珠这几天在你这里,你这几天让哪只雀儿监视我?”青鸢脸涨红,气闷地问他。
他沉默了会儿,低声说:“你说黑大帅不听使唤,我想帮你驯驯它,毕竟小彩儿没了,只有小珍珠,有时候用不过来。”
“我自己会驯。”青鸢的脸更红,她是有些惭愧的,她今天对卫长风的态度太差了。
“阿九,为什么我感觉出了曼海,你离我越来越远?”卫长风双手无力地垂下,苦笑道:“过过十多年,你从未这样和我说过话——至于那些师弟们,实在是无处可去,前来投奔我的,我不想他们卷入这里的纷争,所以昨晚就打发他们离开了……阿九,我为何如今事事都不如你的意了呢?”
青鸢的脸更红了。
卫长风说得对,以前不管听到他的什么闲话,她从来没信过,也不会跑去质问他。但今日只是听欣妃说了句彼岸生,便气势汹汹地来质问,她对卫长风的信任为什么要动摇呢?
“走吧,我去给你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卫长风见她小脸涨得通红,不忍心再往下说,拉了拉她的袖子,慢步往前走。
“对不起。”青鸢小声道歉。
“永远不要和我说这句话,我为你的一切,都是我自愿,阿九,只要你高兴就好了,你想谁,我就帮你把谁带来。”卫长风扭头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他会送她走的,只是她不愿意和他一起走,别人看不出来,他昨天看出来了,她冲上高高台阶,冲去君漠宸身边的时候,那副表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快活,仿佛小金鱼看到了美味的海草,尾巴都摆动得格外有劲。
轮回崖下数天数夜,君漠宸与她共居一室,甚至亲吻过了她的嘴唇,说出了要她的话……
这些事,只要唤来一只鸟,他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尽力说服自己,她是害怕,所以不敢反抗。
但事实上,他可能错了,出了曼海国,这么多优秀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身边,尤其是君漠宸,他气宇轩昂,英姿勃发,又才华横溢,能文能武。身为女子的她,怎会不受吸引?他多想让她过得无忧,为她创一片繁华,但好像他的努力真的敌不过那人天生高贵。
“四哥。”青鸢见他满脸受伤的神情,轻拽他的衣袖。
“嗯。”他点头,放缓了脚步,温柔地看她,“我没事,没生气。”
青鸢抱住他的手臂,为难地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那我再说一句话,你也别生气。”
“你说。”卫长风轻轻点头。
“别告诉别人他喜欢我……”青鸢快速说完,然后一脸期待地看他。
他的神色又是一沉,怔怔地看着她,声声苦笑起来。
“我没别的意思啊……”青鸢也苦笑,“我只是不想招惹麻烦,别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儿,我也能过得清净一些。我看那人是不想放你走的,既然大家走不掉,我们就安静点过。我是不爱你,但我也不爱别人……我这里,爱不了人……”
她拉他的手指,戳自己的心口。
卫长风如同被闪电击中,猛地一颤,原本苍白的脸立刻涌起了羞红。
“对不起……我水|性扬花……”青鸢又长长地叹,她怎能伤害这样一个好人呢?
脚步声重重踏过了花草,奔到他们身边。
青鸢抬眼看,这是一个黑脸的粗壮汉子,应该也是位武将吧,他一手拽了一人的手腕,拖着就往前走。
“哎呀,你们小夫妻这时候罗嗦个什么劲呀?要眉目传情,也得你这主人先进屋招呼了大家再说吧,老子屁|股要坐疼了,你这个主人还没进去安排茶水,你是想饿死老子不成。”
“对不住了,许将军。”卫长风道歉,抽回了手,加快步子往前走。
青鸢理了理衣裙,才跟上前去,这番姿态看在远处那些人眼中,自然是亲密之后才做的动作。直到走近了,青鸢才发现君漠宸也在,就坐在一棵月桂树下,端着茶碗,低头吹茶沫。
她的心跳突然快了,咚咚咚咚……不停地撞击她纤薄的胸膛,继尔开始疼了起来。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她不敢去掩去揉,只有转过头,假意摸头发,再假装去一边看月桂树,悄悄地摁住。
“皇上,这小两口卿卿我我的,都舍不得过来了,依臣之见,皇上干脆给他们赐了婚得了,免得天天挂念,早点勾在一起,生个大胖小子,卫将军的心思也就定下来了。”黑脸的许将军双手食指相勾,粗声大气地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