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完,都有些觉得不对劲,怎么承认自己是马,是鸟呢?青鸢脑中还响起了一首熟悉的旋律——我们三个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家……
她猛地一颤,用力往额上拍了一下,她怎么还幻想出了一个小孩挤在她和君漠宸中间。
冷啸和冷青站得最近,听着这不伦不类的对话,都别开了脸,这实在是有损君漠宸的皇威!但君漠宸倒很享受这样的对话,带了些他以前最轻视的幼稚,肆无忌惮地表达着他的此刻的快乐情绪。
幽默、爽朗、阳光,这些本来就存于他血管里的东西,都在谨慎压抑的生活中挤压到了心脏最隐秘的角落。
而青鸢是一名力士,力拔千钧,把君漠宸心底的这些本质都拽了出来。他来不及经历顽皮的童年,便长成了隐忍的宸王,无数个暗夜里独自奔跑,连笑都快忘掉了。更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一名女子一起经历如此轻快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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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马奔腾就是这样的气势,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在夜空里回响,清一色黑色骏马,将士们不穿盔甲,仅穿一件牛皮护胸,手持两把长长的弯刀,背上背着乌木长弓,呐喊时气势震天,能把星月震碎,能让风云变色。
这就是传说中最强悍的大元铁骑,他们除去了沉重的盔甲,所以身形更灵活,动作更迅速,他们愿意以生命来冲锋,只进不退,只胜不败。
“这就是惊喜?这叫示威!”青鸢嘴角轻抽,小声嘀咕。
“这些都是我们的子民,我们将一同开拓新的大元。”君漠宸揽着她的腰,冲着城楼下的将士们挥了挥手。
青鸢本来又想抵他一句的,但底下那些将士们对她的欢呼声,又把她的小反骨给推回去了。一声又一声的“大元王妃”听着还挺受用。
见她沉默,君漠宸突然就把她给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众人一声惊呼,都看向二人。
她是如此轻盈小巧,嫁衣在风中飘舞,月光落在她微微受了惊吓、又带着些许兴奋的眸子里,亮闪闪的,璀璨华美。
“你干什么?”青鸢根本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动作,坐在一个皇帝的肩膀上,看天下风云变化,这真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她的心跳很快,扑通、扑通,快要冲出来了。
“你这么矮,比城墙砖矮,看不到我们的子民。”他笑笑,抱稳她的腿。
她紧摁着心口,低眼看他,小声说:“你别把我丢下去了。”
“说一声你喜欢焱殇,我就让你稳稳坐着。”他微抬下颌,笑了起来。
“呸。”青鸢小声啐了一口,小心地扶着他握在腰上的手掌,抬眸眺望远方。
“真不说?还是红罗帐里你我慢慢说?”他笑着问她。
青鸢用手指堵上耳朵,面具后的俏脸红透了,“你怎么这么不害臊,这么多人在呢!”
“小东西害臊了。”他笑声渐大,惹得众人小声议论。
“你说的,这是你第一次,什么第一次?”青鸢强撑镇定,大声问他。
“成亲啊,小笨蛋。”他朗声道。
“你不是有……那谁?”青鸢把惜夫人三字省去,免得被秦安宴他们听到了。
“成亲当是心甘情愿,两情相悦,况且当初并未行礼,只是一纸诏书。”他镇定地说。
青鸢咬咬唇,大胆地摸了摸他的鼻子,小声说:“说话鼻子会变长。”
“那我变长了吗?”他好笑地问。
青鸢含糊回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也不好意思再和他斗嘴,再往他脸上摸,只能看向远方,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那茫茫大漠尽头,有弯月如天空微笑的眼,让人心生喜悦。
被邀请来观礼的秦安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双腿发软,轻拉浮灯的手臂,小声说:“主持,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老夫觉得,他们不会放人。”
“再试试。”浮灯微一沉吟,抬头看向星空。
一声锐响,引来众人注目,是冷啸发了一箭,于是震耳的呐喊声又响了起来。
秦安宴满身大汗,手里的锦帕不停地擦过脸和脖子,锦帕都湿了,悄悄对跟来的随从招手,小声问:“快去让人问问,为什么宸王还没来。”
随从抱拳,转身就往城楼下跑。
浮灯扭头看了他一眼,佛珠轻轻转动,长睫缓缓合上。
“秦大人,王请您去头排看烟火。”冷衫大步过来,向秦安宴抱了抱拳。
“啊,哈哈,站在这里看就好。”秦安宴堆着笑脸,点头哈腰,“这里看得很清楚。”
“但是这里有台阶,容易滑打。”冷衫眼神下低,暗自发笑。还不到揭底牌的时候,所以他们七人今日都易容了,所以秦安宴并不认得他们。
秦安宴又摆手,谄笑着说:“真不用,把前排留给将军们。”
这里是下城楼的台阶,方便他随时逃跑,虽然不确定能不能从那万马奔腾里逃出去,好歹也能一试。
“那好吧,本将军去回禀一声,大人请便。”冷衫故作为难,转身走开。
“将军请便、将军请便……”秦安宴腰弯得更低了,一手伸向前方,脑袋连点数下。
冷衫向冷青使了个眼色,大声说:“现在祭天,把上回捉到的天烬小贼捉上来,先剥皮,再下油锅,五马分尸,剔骨去肉……这些天烬贼,也到了偿还血债的时候了。”
秦安宴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气都喘不过来了。往前看,只见士兵拖着几名身着大元人衣裳的人过来了,往地上一丢,挥刀便砍。
秦安宴眼睛猛地闭上,腿上一热,脚边缓缓出现了一滩腥臭的液体,吓|尿了。
“吾王只略施小计,便骗过了他们,吾王不仅活着,还带着百万大军归来,定将天烬夷为平地,把君氏宵小踏成肉泥。”
冷青振臂高呼,呐喊声又声,瞬间万箭齐发,箭头绑着烟火,冲上云宵,簇簇灿烂在星空中绽开,如一场烟花雨,让人如坠梦境。
秦安宴没心思欣赏,也顾不上浮灯,在几名随从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往城楼下跑。
“秦大人,回去告诉你们太后,宏王必死,你们宸王也活不了多少天了,就等着天烬成灰吧。”冷啸冲着他大喊一声。
秦安宴脚下一滑,骨碌骨碌地从台阶滚了下去,惹得城楼上一阵哄笑。
“天烬如今就是这种角色,输定了。”冷阳吐了嘴里的树皮,笑着指秦安宴。
“不可大意,天羽林军里的勇士你不是没见过。”君漠宸神情严肃地看他一眼。
冷阳垂下手,收去吊儿郎当的模样,恭敬地说了声“是”。
青鸢在一边冷眼看,不管他是君漠宸,还是焱殇,他身上都有一种魅力,让身边的人情不自禁地追随他,信任他。所以,他尽管功高盖主,君鸿镇只能拉拢他,君博奕更不敢动他,都得倚仗他这根定海神针,为他们开疆扩土。
现在好了,他把开来的疆土都收进自己怀里了,君鸿镇白给他提供了这么多年的军饷和军粮,拿着天羽林军帮他打江山,大元铁骑在这里养得兵马强壮,还时不时装成天羽林军,跟着他去历练一番。
奸jian果然奸滑!青鸢一伸手,任小珍珠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这小东西,最近可不许和卫长风联系,不许再坏了我的事。”君漠宸看着他小声说。
“我不会的。”青鸢想到佳烟的话,轻轻摇头。
退一万步来说,这些大元人很不容易,历尽艰难才有今日,她就不要去做恶人了,卫长风也没有必要插手两国的纷争。
“乖。”他笑笑,把她从肩上抱下来,未等她反应,突然就把她高高地往天上一抛。
“啊……”她吓得不轻,尖叫声中,只见白豹跃出来,用头又顶了她一下,她往更高的空中飞去。
似乎伸手就能摸到星星了,凉凉的风吹进她的心里,让她冷静下来。
君漠宸纵身跃起,接住了她,与她一起落在城楼下的阿晋背上。
“现在是属我们两个的时间。”
他朗声笑着,纵马飞驰,直入沙漠深处。马蹄踏起黄沙滚滚,往后看,高高城楼已渐消失在黑暗中。
青鸢藏在他的披风里,他身上的味道挤走了所有她能闻到的气味,充满了她的两叶肺。
没有女人不喜欢惊喜,不喜欢男人如此示好,不喜欢被一个男人拥在怀里滚烫地宠爱。青鸢虽然气他欺骗了自己,但又情不自禁地喜欢他夜晚为他做的事。让女人坐在他的肩上,除了必须得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外,还得有这份心才行。
马突然停了,她钻出他的披风往前看,前方是上回她见过的琉璃灯下的大元城,十多个城连在一起,琉璃灯火与星月同辉,形成壮观的夜间美景。
“过段时间,我会佯装攻打幽州,并且战死幽州,在幽州建行都,正式诏告天下,大元国回来了。”他微抬下巴,骄傲地指着眼前的城池,朗声说:“他们将结束在沙漠之中流离的日子,跟我回到中原,不再受风吹日晒之苦,可以尽享清水的甘甜。”
青鸢静了会儿,小声说:“你真不怕我告密吗?我可是告过密的。”
他笑笑,手从她的腰际往上,直至她的心口中,轻轻拍了拍,笃定地说:“你不会,你的心在我身上。”
“你还真敢说,把我的君漠宸还给我……”青鸢转头,挥着小拳头在他胸前打,咚咚地响。
“嗯,有力气。”他任她打完了,笑吟吟地低头看她。
“你找虐。”青鸢取下面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小声说:“我讨厌你,心才不给你。你手段这么多,一看就知道有好多好多女人……”
“你还会算命看相?不如我赏你一个金笼子,把小珍珠放进去,再做一个签筒,今后就做我的御用相师……呵呵……”他捧着她的脸,自顾自地说笑。
青鸢嘴角抽抽,面具一抽,嘴都油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憋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