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焱殇低笑,“你说呢?”
“呸!”青鸢啐了一口,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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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镇很小,不过很出名。这里有一件东西很出名,就是墨砚,镇子后有一座山叫龙尾山,世间最好的砚台就是出自此处,世人称之为龙尾砚。那位宫婢的侄儿叫于天民,从祖上起就是做龙尾砚的匠人,他在京中开过砚房,自从帮着老宫婢埋下皇子之后便杳无音信了。
进了镇子,街上还有不少行人,很热闹。两条小街边开的全是砚房,空气里都是墨砚的香味。因为快过年的缘故,家家户户都悬着大红灯笼,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投下团团红影。
许雪樱自认是才女,一路上给穆飞飞介绍砚台之事,不时说几句诗文。小汗王萨雷米跟在她身后,眼神直勾勾的,听她软软的嗓音念诗颂文,又加了几分火
辣辣的感觉。
青鸢穿一身丫头衣裳,亦步亦趋地跟在焱殇后面。许雪樱所说这些,她都知道。上官薇给倾华请的老师里,有一个是大诗人,写得一手好字。青鸢师承于他,每日代替倾华吟诗作对,一手字也漂亮极了。
“我进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认得他。”冷啸大步往一家亮着灯火的小店中跑去。
“冷吗?”焱殇把青鸢冰凉的小手包进双掌,给她轻轻地搓动。
青鸢顺势偎进他的怀里,额头轻蹭:“抱着我就不冷了。”
身后有轻轻吸气声,许雪樱快要气死了吧?青鸢本来挺同情她的,但这姑娘太不识趣,非要插上一脚。
“主子,听掌柜说于天民确实是镇上的,五年前还回来过,这几年又没消息了。”冷啸疾步回来,附在焱殇耳边说:“不过他有个休掉的老婆,还在镇上,就在前面开了家酒馆谋生。”
“为什么要休掉老婆?”青鸢好奇地问。
“去看看吧。”焱殇看向冷啸指的地方,一方招幡在月下静垂,上面四个字很醒目——富贵酒家。
“真俗啊。”许雪樱轻轻拧眉,往四下看看,小声说:“我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
“去看看吧。”穆飞飞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许雪樱扭头看了一眼焱殇,眉头皱皱,跟上了穆飞飞的脚步。她二人比青鸢高,都穿着男装,就像两位清秀公子。
“樱小姐,等等我,别摔着。”萨雷米见状,赶紧大步追过去。
他实在雄壮,一身肥肉跟着他的动作颤抖不停。青鸢真担心他要不小心滑倒了,会在青石板上砸出个坑来。
“许家人也真舍得把雪樱嫁给他。”她皱皱小脸,小声说。
“那嫁给我?”焱殇随口说,他可没什么精力管别人的婚事合适不合适,路都是自己选的,该怎么走,自己负责。
“还是嫁给他吧。”青鸢立刻认真点头。
冷啸又忍不住笑了,“主子,夫人,你们也不怕樱小姐听到了,去太后那里哭诉。”
“哭便哭吧,难不成还能哭倒了大元城。”青鸢嘻嘻地笑,指着前面说:“我们快去吧,免得樱小姐觉得酒家太俗,气得砸了人家的店。”
富贵酒庄只有一间大堂,里面摆着六张桌子,靠窗的三张都坐了人,只有靠墙的两边空着。一行人过去坐下,一名四十左右的妇人笑吟吟地过来打招呼。
“几位客倌,是来参加夺墨宴的吗?”
“是。”焱殇不露声色地点头。
“来晚了吧,没地方住了吧。”妇人把倒扣在桌上的茶碗倒过来,拎着长嘴大铜壶倒茶。满
是粗茧的手背上有几道陈年旧疤,像是被刀割过的。
“正是。”冷啸接过话,笑着捧起了茶碗喝了一大口,大声赞道:“徐大嫂这里的冬擂茶还是这么好喝。”
“客人来过?”徐大嫂眼睛一亮。
“四年前跟三掌柜来过。”冷啸呵呵地笑,抹了一把嘴唇,装得像模像样。
“哦,”妇人见是旧客,更加热络了,“今儿正好有新宰的绵羊,给你们上一份?”
“一份怎么够?”冷啸左右看看,笑道:“我们这么多人,起码要四份。再来几坛子好酒,太冷了,晚上还没找着地方住,就靠这个熬一夜了。”
“正好还有四份,好酒也有,你们也别担心没地方去,东边的墨砚楼里,通
宵有斗文会,你们可以去那里消磨一晚。”徐大嫂乐呵呵地说完,招呼过店里的小伙计去给一行人上菜。
青鸢偏过头,对焱殇小声说:“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会演?”
“喝茶,冬擂茶。”焱殇捧起茶碗,递到她的唇边。
青鸢抿了一口,微甜的茶水暖暖地淌进胃里,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老板,没地方了?”又进来一行人,声音温和亲切。
青鸢扭头看,只见来的是四名男子,前面两位披着紫色的披风,手握长刀,相貌堂堂。
“还有一桌。”徐大嫂见又有人来,赶紧出来招呼。那四人大步过来,又有一人缓缓踏进了酒庄。
“五位,只能挤这一桌了。”徐大嫂带着众人到了焱殇他们旁边的桌前,殷勤地擦净桌子,倒上热茶。
一身明亮的紫色锦衣,青丝如缎从肩头垂下,右脸戴着半边面具,乌瞳像黑宝石一般透亮,满唇温和的笑意,左边清瘦的脸颊上居然还有一只酒窝。
“什么人?”许雪樱歪了歪头,好奇地问。
“一看就是白面书生。”萨雷米横了那人一眼,挪了一下椅子,想挡住许雪樱的视线。
“没见过这人。”冷啸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身子往焱殇这边倒了一点,压低声音说:“好像有点来头。”
“对不住,羊肉都没了,只有两只烧鸡了。”徐大婶给几人倒了茶,小声解释。
“这不是吗?”一名紫衣男子站起来,指着两个店伙计端上来的四大碗羊肉说。
“那是那两桌客人的。”徐大婶赶紧指着焱殇一行人解释。
“他们要吃四份啊?”紫衣男子拧拧眉,向着焱殇抱拳,大声说:“这位公子,可否割爱一份?我们公子只能吃这一种食物。”
有人只能吃羊肉?青鸢更好奇了,戴面具,有酒窝,眼睛黑亮得像宝石,还只吃羊肉……真想扯下面具看看究竟!
“好说。”冷啸看了看焱殇的神色,捧起了一份羊肉,大步过去。
走了几步,不知谁的脚绊了冷啸一下,他往前一栽,手里的羊肉碗脱了手,往地上砸去。
一道紫色身影闪过,稳稳地接住了羊肉碗,温和醇厚的嗓音响了起来。
“当心烫手。”面具男子笑笑,把羊肉放到他们的桌上,向焱殇抱了抱拳,“多谢公子割爱。”
“请便。”焱殇微微一笑,向他轻轻点头。
“公子今日所用,都算我帐上。”男子又笑,缓步坐回桌边。
“多谢。”焱殇也不拒绝,向他抱了抱拳。
“好说。”男子的温润的视线扫过青鸢,向许雪樱和穆飞飞笑笑,坐回长凳上。
穆飞飞捧了捧脸,凑到许雪樱耳边小声说:“这位公子好贵气啊。”
许雪樱眼中只有焱殇,只扫了一眼,淡淡地说:“哪里贵气,怎么比得上表哥半分。”
“呵呵。”穆飞飞笑笑,坐正了身子,一双眼睛继续往那人身上瞟。
“确实长得好。”青鸢冲穆飞飞竖拇指。
“你看得到?”焱殇慢吞吞地问。
“猜呀,飞飞说好,那肯定好。”青鸢嘻嘻地笑。
“哼。”焱殇冷哼,把筷子往她手里一塞,“快吃,把嘴堵上。”
青鸢嘴角轻抽,拍开他的手。
那桌人吃饭很安静,一句交谈也没有。四名随从对面具男非常恭敬,服侍得细致入微。茶水稍温,马上就添上热的,碗里菜去了一半,马上就夹过来。
“这酒不错。”面具男推开半边面具,饮了一口酒。
青鸢的角度正好看到他另半张脸,虽然眼神不好使,但她能看到想像中的俊颜上面有疤痕!
可惜了!
她看得入神,那男子突然转过头来,和她视线对上,唇角缓缓一勾。
青鸢眼皮子掀了掀,眼神又变得直勾勾的,转开了脸。
“你到底在看什么?”焱殇的手从桌下摸过来,拧住了她的腿。
“我看不到啊。”青鸢轻声说。
焱殇也不揭穿她,又往她腿上
拧了一把。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看,让他情何以堪?
“不过,可惜了。”青鸢忍不住趴到他的耳边,轻轻说:“有疤呢,难怪戴着面具,黑黑的好可怕。就这个,比不上你!”
“那是,谁都像我……像我一般俊美无双?”焱殇顿时精神来了,厚脸皮地自夸了两句。
青鸢一身发麻,皱眉皱脸的盯他一眼,赶紧往旁边挪远了一些。
“主子,看腰牌。”冷啸用手肘轻碰焱殇,一名紫衣人的披风撩高了,从腰带上滑下一枚紫玉腰牌。
“全是紫色,哪家人里都用紫色?”焱殇小声问。
冷青和冷衫互看一眼,异口同声,“云罗,皇族。”
那边分明听到了动静,那公子又转过头来,向众人轻轻点头,举起了手中的酒碗。
“那几位使者刚接了汉仪走,他们的人怎么跑这里来了?”冷啸不解地问。
那边桌上的几人也低语了几句,其中一人起身过来,向几位抱拳道:“几位有什么问题吗?”
一行人都没料到他们会直接来问,顿时有些尴尬。青鸢赶紧笑笑,向许雪樱呶了呶嘴,笑道:
“我们小姐觉得公子武功不凡,又长得好看,所以多看几眼。敢问公子可有婚配?”
“呵,还没有。”那人也尴尬了,看了看一身男装的许雪樱,干咳几声,转身回到桌边。
“你干吗说我?”许雪樱恼怒地瞪着青鸢。
“没说你啊,我说飞飞。”青鸢冲她咧咧嘴,向穆飞飞吐了吐舌头。
穆飞飞又笑了,大大方方地向着对面的那些紫衣男人点头问好,“对不住,我喜欢看长得好看的男子,唐突之处,请包涵。”
那面具男子也笑了,向穆飞飞点点头,一行人继续埋头吃饭。
许雪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恨地看了一眼青鸢,又看向那一坛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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