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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陵熠匆匆出宫,这是他这些年来头一次策马出入皇宫,惊得还在皇宫中处理政事的几大重臣目瞪口呆,看守宫门的侍卫们下巴都快掉了。
“那、那是谁?”众人看着他过来,纷纷议论。
白龙柱是必须下马的地方,但他速度丝毫不减,径直冲了过去,吓得众人大叫后退,四处跑散。
“滚开。”
他神色狂傲,怒甩长鞭,金色的汗血宝马高扬前蹄,径直从前面团聚的一群大臣头顶越过,黑色披风在空中高高飞起,就像一只残暴的蝙蝠,掠过众人。
他知道,他的身份已经暴
露,也没有必要再掩饰下去,一切争斗都得转向台面上。他之前几年能把那几人玩得团团转,现在依然可以,他才不怕焱殇,更别提君博奕那废物了。
天烬他势在必得,将来得大元也必如囊中取物。
黑鹰尖啸着落在他的手臂上,他马速不减,从鹰翅下取出铜管,拿出秘信,快速扫过那娟秀的字,神色顿时一凉。
“龙脉?大元城下还有龙脉?”他猛地勒紧了缰绳,愕然地把密信又看了一遍,阴鸷的双瞳里燃起了熊熊的烈焰,随即狂傲地笑道:“有趣,卫长风是大元的大皇子?哈哈,太好了,那软塌塌的男人,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并收拾了痛快。”
“主子,叶皇后已经接回王府了。”
紫衣侍卫们追过来,告诉他叶皇后的下落。
“回府。”他冷冷地说。
“皇上到处在找叶皇后。”紫衣侍卫又说。
“不理他。”高陵熠冷笑,恼怒地说:“为了一个jian人,要和我反目,我看他怎么办。”
“主子不要太过刚硬,他毕竟是您兄长。”紫衣侍卫小声劝道。
“那又如何?我无半分私心,全力为他,他若不领情,大不了我不留在这里了。”
高陵熠恨恨地踢了一下马肚子,马骑得像快飞了起来,惊得路上的行人纷纷闪避。
王府后院有一片小池塘,叶皇后正站在池塘边上喂锦鲤,听到声音,欣喜地转身看过来。
“皇嫂。”高陵熠丢开了披风,慢步走上前去。
“和王,你终于回来了。”叶皇后眼眶一红,小声说。
“皇嫂受委屈,我已进宫见过大哥,你放心,我会杀了那女子,替你出气。”高陵熠往池塘边的竹椅上了坐,抓起放在一边的陶罐,往池塘里洒鱼食。
锦鲤成群涌过来,争抢鱼食,鱼尾摆得水花四溅。
“你们吵架了?这么多年来,你们第一回吵架。”叶皇后心酸地看着他说。
“是我的错,不应该把jian人弄来。”高陵熠语气生硬地说。
叶皇后苦笑,挨着他坐下,无奈地说:“没有你,也有别人。他打这倾华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这些年来,他要什么,你没给他弄来的?他对你也是,这些年来只要是你想要的,你喜欢的,他都会想尽千方百计给你弄回来。你们兄弟二人的感情一直很深厚,我真希望这件事没有发生,不影响你们两个人的感情。若他真想要那女子,我不回去也罢。反正这夫妻做得也没什么意思了。”
“不行。”高陵熠立刻说。
“为什么?我已经想通了,随便他吧,不过是个皇后的位置,我还有孩子,足够了。”叶皇后不解地说。
“哼,那jian婢一旦在后宫站稳脚,成天向大哥吹枕头风,将永无宁日。”
“她还算温柔,应该不会这样吧。”叶皇后犹豫着说。
“我亲眼看到她打死了给她接生的嬷嬷,善良?她若善良,就不会在知道上官薇给阿九的时候,还装聋作哑。她从来只爱她自己,她做什么都是为了她自己。”高陵熠厌恶地说。
“这世上,本来就是人人都为自己啊,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我也一样,一定做过恶事。”叶皇后幽幽地看着他。
“那又如何,我能对天下人恶,也不允许有人在我眼前恶。”高陵熠长眉高扬,自负地说:“总之,我喜欢才行,我不喜欢的,就是不行。”
“熠儿,他是你哥哥,不要太扫他面子,不要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叶皇后担忧地拉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皇后,熠儿。”高陵越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二人转头看,只见他站在几步之外,目光却落在二人拉着的手上。
叶皇上脸一红,赶紧抽回了手,站起来行礼。
高陵熠却动也不动,继续往池塘里洒鱼食。
“叶儿,我们回宫吧,是我错了,我们回去。”高陵越收回视线,向叶皇后伸出手。
“皇上。”叶皇后眼眶一红,情不自禁地走向他。
“不杀那jian人,皇嫂回去干什么?听他和那jian人卿卿我我?”高陵熠拉住了叶皇后。
“你不要一口一个jian人好吗?”高陵越忍气说。
“怎么,指望我叫她心肝宝贝?我若说我在路上就玩过她无数回了,你还想喜欢她吗?”高陵熠冷笑道。
“你……”高陵越心里又冒起了火,忿然道:“不要再闹了,不过一个女人,你闹成这样。”
“好啊,不过一个女人,你把她给我啊,只要你给我,我保证不杀她。”高陵熠转过头看他,眼中满是嘲讽。
“算了,我先回宫,叶儿你跟我来。”高陵越负气,甩袖而去。
“皇上,”叶皇后扭头看了看高陵熠,大步追了过去。
高陵熠死死盯着二人的背影,脸色难看。
“主子,他们是夫妻,叶皇后的心始终向着皇上。只怕倾华你没办法杀了,不然,只怕会和皇上闹得更僵。”紫衣侍卫小声说。p
高陵熠转过头,一脚把装着鱼食的陶罐踢进池塘中,忿然道:“去,拿我的诡暗来,我要喂给那jian人吃下。”
“是。”紫衣侍卫抱拳下去,不一会儿就捧了一只锦盒上来。
高陵熠把锦盒往怀中一寒,阴冷地说:“既然不能杀,就让你活着比死难受。”
一尾最大的鱼从鱼池里跃起来,掉回水中时,击得水花四起,群鱼逃散。高陵熠手起手落,暗器直入那鱼的眼睛,鱼儿痛苦地在水面上翻滚几下,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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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城的后院中越来越热闹,老爷子来了!
父女二人一直在后院里赏花,老爷子比之前更为苍老,其间一直接着倾心太后的手不放,叨叨着一些往事。
倾心太后耐心地陪伴着他,父女二人从她们几姐妹出生起,一直说到现在,说到情动时,二人忍不住抹眼泪。
“哎,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出事了,好歹也等我先闭了眼睛再说。”老爷子长吁短叹,拍着胸口说:“我实在是没办法再经受一次打击,你们也行行好,不要再吓我了,不然就一次吓死我,让我死也死得痛快些吧。”
“会的。”一句清脆的声音从二人头顶飘来。
老爷子的脸色骤然一沉,忿恨地扭头看,只见一只绿毛鹦鹉飞过来,落在枝头大叫,“会的,会的,会的……”
“你这小畜生!”老爷子气得发抖,抓起桌上的花生就丢。
绿毛鹦鹉飞起来,往青鸢的屋子里飞。
“咦,这鹦鹉,好像是云罗国汉仪郡主的,当时云罗使节接她走时,这鹦鹉留在了惜夫人那里。”许雪樱看了一眼,笑着说:“老爷子不要生气,这鹦鹉一向调皮,尤其是和小珍珠在一起,学得更坏了。”
“对了,我看到王后这几天训这只绿毛鹦鹉了,王后有孕,可又性子急躁,所以哥哥不许她出门,她急得抓耳挠腮的,只能拿这些雀儿找乐子呢。”穆飞飞掩唇轻笑。
“哼,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雀儿。”老爷子黑着脸指许雪樱,“你看我们家雪樱,多么漂亮,多么温柔懂事,飞飞也好嘛,又大方又体贴人,殇儿这没福气的,偏挑了个顾阿九,阿九阿九,心里装满小九九,成天算计人。”
“好啦,爹您再生气也没用,殇儿他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现在我们挡不住第一个,挡住第二个也好……可怜他受了重伤,五脏都伤着了,还有眼睛……我现在日夜念经,希望浮灯主持能医好他。”
“泠涧不是在这里吗?他能治好灼儿的腿,也能治他眼睛啊,浮灯这人,我感觉不太靠谱。”老爷子拧眉,分明对浮灯不太喜欢。
“老爷子,浮灯主持真的是神奇,百姓们都传他是活菩萨,能起死回生。上回有家的牛明明都断气了,他硬是把母牛和腹中的小牛都救了回来。还有东城的吴员外,他误食了毒蘑菇,好多大夫都没看好,他一去就把人给救回来了。所以长风门主的毒,浮灯主持一定能解。”许雪樱托着腮,眨着眼睛激动地说。
“这么神奇,那真是活菩萨了。”穆飞飞笑眯眯地看着她。
“浮灯尽得方丈真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真是令人钦佩。”许雪樱又感叹。
“可是,浮灯主持好像很喜欢王后……”许雪樱身后有名侍女犹豫了一下,轻声说。
“胡说什么。”穆飞飞立刻指责道。
“是真的,”侍女上前来,轻声说:“我有一回看到浮灯主持就站在府外,一直痴痴地看着王后,王后风华绝代,把和尚也迷住了。”
“好了。”倾心太后拧眉,不悦地说:“不要再说了。”
侍女赶紧掩唇,退到一边。
“长风应该来了。”倾心太后抬眼瞟花园另一端,见卫长风正穿过竹林过来,顿时眉开眼笑,拍着老爷子的手说:“爹你看,来了!”
“我刚听说是这小子,我真不敢相信,他一个人就毁了我们的一座城,若不是你说是我亲外孙,我真想掐死他。”老爷子眉头皱紧,锐利的眼神紧盯着卫长风。
“掐不得,我真喜欢卫长风,又温柔,又体帖,还懂事,比殇儿好说话,殇儿是像他父亲的坏脾气,长风是像他父亲的好脾气,”倾心太后轻叹,小声说:“可怜他吃的苦头比殇儿多多了,小小年纪就得去伺候人,给他师傅洗脚洗衣,练不好功,还不能吃饭。”
“就会这么惨?”老爷子嘟囔,低声说:“殇儿才可怜,活在那个笼子里,提心吊胆,还给我们重打江山,这小子当了二十多年的神棍,还火烧我们的家。”
“好啦,什么神棍,再说我要生气了,这是我儿子。”倾心太后脸一板,小声威胁。
“行了。”老爷子挥挥手,上下打量走近的卫长风。
“太后,老爷子。”卫长风抱拳,神色平静地打招呼。
“大表哥。”许雪樱笑着起身福气。
穆飞飞也赶紧站了起来,她始终有些怕卫长风,所以只笑笑,没敢出声。
“郡主。”卫长风也没看穆飞飞,只和许雪樱回了个礼。
“长风,老爷子刚刚赶到,想见见你,所以我让人把你请回来。你眼睛怎么样了?”倾心太后起身,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身边。
“已有好转,能看清影子了。”卫长风淡定地说。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倾心太后双手合十,向着天空连拜三下。
“阿九呢,怎么不在?”卫长风左右看看,眉头渐锁,这一家人在一起,怎么把阿九独自撇开,难道如此排斥她吗?
“她在驯鸟,新捉了一只鹰,不服她,她生气了,驯了一上午了。”许雪樱微笑着说。
“有她驯不了的?”卫长风讶然问。
“是只黑鹰。”穆飞飞接过话。
卫长风没理她,继续问许雪樱,“那鹰可凶?”
“不凶,就是不理她,饿了就去抓飞过的小鸟吃,渴了就去湖里喝水。她跟着鹰跑了一上午,也没能让鹰落在她的手上。”许雪樱看上去有些高兴。
卫长风笑笑,低声说:“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咦,长风,老爷子特地来看你。”倾心太后赶紧阻止他。
卫长风转头看了一眼老爷子,平静地说:“我们早就见过了。”
老爷子鼻中重重哼了一口气,粗声粗气地说:“你既是殇儿的大哥,就要有大哥的样子,不要成天阿九长阿九短地叫,她如今是你弟媳,你得有个兄长的样子,不要惹出笑话。”
“我们行得端,坐得直,有什么笑话。阿九已经拒绝了我,嫁给了焱殇,怀了他的孩子,谁说闲话只能说是别有居心。你们若有善心,就对她好一点。她嫁给焱殇这么久,可没过过太平日子。”卫长风说完,拔腿就走。
“这小子,你还说他脾气好,哪里好了?”老爷子指着他的背影,气得胡子直翘。
“多好啊。”倾心太后笑眯眯地拖长了尾音,满脸欣赏,“多有骨气,多傲气。走吧,我们也去看看阿九驯鹰,这丫头还算聪慧,她和我说过,想给殇儿驯一支猎鹰军队出来,若真能成事,对殇儿的江山宏图,可是大有助益。”
穆飞飞听及此处,脸色微冷。
一行人穿过竹林,到了后院。假山之上,一只鹰正傲气地蹲着,青鸢挽着袖子,满头是汗的站在假山前,手里托着一块牛肉,小声说:“鹰将军,你来,我们再聊聊。”
鹰傲气地瞟了瞟她,扭过了头。
青鸢吹了几声口哨,鹰的翅膀动了动,转过头看她。但青鸢再吹时,这鹰居然突然飞起来,直扑向她的脸。
“过来。”卫长风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拖到身后,另一只手疾疾挥出,正抓住鹰的一只翅膀。
“这是给人送信的鹰。”青鸢抹着汗,小声说:“我看到它在这里绕了几天了,今天才引它下来,但信已送出,不知道是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