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客一连在路上拒绝了好几个牧民的热情邀请,最后敲响了完颜企中弓的家门。
这位完颜企中弓是位百夫长,以前也是个普通老百姓,后来金主征兵,他参加了灭宋之战,立了功,也受了重伤,断了一臂。他被金主赐了个百夫长的职位,回家养老。
完颜企中弓过惯了苦日子,突然得了很多赏赐和这个官职带来的大俸禄,却仍然不肯奢侈浪费,家里连个佣人都不请。金主曾多次下诏,公开颂扬他的德行,还破格提拨他的儿子进入皇宫,在御林军里作了一名小官。
老百夫长披上衣服,走出来问道:“谁呀?”
斗笠客清了清浑浊的嗓音说道:“过路的客人,想讨杯酒喝。”
门“吱呀”一声开了。
斗笠客也不道谢,大喇喇的走了进去。老百夫长年轻时久在汉地作战,懂一些简单的汉语,此时见来人只说汉语,不说女真语,还道他是经常往返汉地的金国行商,也不计较他的失礼,轻轻的关上了门。
进了里屋,完颜企中弓的老夫人端出三盘酒菜,完颜企中弓亲自给他烫了一壶上好的马奶酒,任他吃喝,充分展现了一个好客的游牧民族前辈应有的风范。
斗笠客抓过烤羊腿,大吃大嚼,吃的津津有味,那草原美酒,也咕咚咚灌了大半碗,然后问道:“老伯,你们这里的人,为何关门这么早啊?”
完颜企中弓答道:“唉,你这过路的客人,不晓得这里的事。最近呀,有个白发杀人恶鬼,杀人如麻,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斗笠客抬起头,露出一张疲倦的脸,问道:“怎么个令人发指法呢?”
完颜企中弓道:“这恶鬼呀,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呢,满头白发,满脸是血,眼睛也是红的,唉,听说上个月有个叫耶律保伦的千夫长,不知何故被这白头恶鬼盯上了,这恶鬼砍断了他的四肢,然后把他带到山谷里喂了野狼!那些野狼把他的骨头渣都给啃碎了!”
说到这,完颜企中弓顿了顿,舒缓一下惊骇的神情,接着说道:“这白头恶鬼也不知是从森罗地狱中爬出来的,还是从哪个坟头钻出来的,他怎么跟耶律大人有这么大的仇呢!据说那耶律大人一生待人温和,从来不得罪人,更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他没有仇家啊。那白头恶鬼,也忒狠了!这短短数月之间,已经酿下二十八起血案!可恨这白头鬼太过狡猾,官府出动那么多兵力,却根本逮不到他!”
斗笠客冷笑道:“耶律保伦真的一点亏心事没做过?他杀害汉人,为大金国立下大功,这不是罪过?”
完颜企中弓听了这句突兀异常的话,非常恼火:“你这客人好不晓事!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咱们金人和他们汉人向来敌对,战场杀敌,为国立功,这何错之有?”
斗笠客冷冷的反问道:“汉人就不是人?汉人就活该被你杀?”
完颜企中弓抖然一个激灵,只觉头皮发麻,他警觉的站了起来,后退一步:“你到底是谁?”
斗笠客从容摘下斗笠,露出满头白发,他的双睛圆睁,眼珠中一片血红。
他快速褪去包着枪尖的黑布,露出沥泉蛇矛的锋刃,那枪尖上,依稀还渗着红血。
“啊!”完颜企中弓的老夫人如见魍魉鬼魅,当场吓的晕了过去,后脑勺重重的磕在地上。
“天哪!杀人如麻的白头恶鬼,他又来了!”完颜企中弓双手发颤,本能的想要找把武器防身,怎奈对方武功太高,那蛇矛只轻轻一扫,便将他扫倒在地,枪尖已经抵住了他的心脏。
“你……你……你为何要残杀无辜之人?”完颜企中弓断断续续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完颜兀术处心积虑的逼秦桧杀我爹,我和你们金贼,仇深似海!我没本事刺杀完颜兀术,索性拿你们这些因杀汉人积功为官的金贼撒气,小爷有一个杀一个,到死的时候,也不亏本!”
“突嗤!”一枪扎透心脏。
弥留之际,老百夫长痛苦的呻吟道:“你……你跑不了……”
岳冲拨出沥泉蛇矛,往地上狠命一戳,歇斯底里的大喝道:“小爷敢孤身来到大金杀人,压根就没打算死的时候留全尸!”
德高望重的大金国百夫长怒睁双目,没了气息。
岳冲平静的将沥泉蛇矛重新包好,从老百夫长家里搜了一百多两银子,从容出门。
天外,电闪雷鸣。
自岳冲孤身潜入大金以来,从来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夜晚睡坟地,白天也只在孤僻之地出没,伺机击杀那些致仕的大金国官员。因为这些地方消息太过闭塞,古代通讯设施又极其落后,故而他并不知道岳飞没死的事,就连岳飞在梁帝麾下大败金贼之事,亦无从得知。其实倒也不是没有金国官员谈过这些事,有两个被岳冲击杀的百夫长就和家人谈到过这些事,只是他们说的是女真语,岳冲听不懂。
他杀金贼,杀的非常专业,无论金人职位高低,只要是个当官的,在他这都能得到同样的待遇:地狱免费终身游。
很快,“白发杀人恶鬼”之名,就传开了。
他杀人手段极其残忍。
今天,算是最温和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