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南铁公司生命线的移民运输线路上,沙城堡是最重要的、同时也是唯一的中间补给节点,地理位置相当关键。在这里,损坏的马车将得到修理、生病的人员将得到安置、消耗过度的食水将得到补充,另外车夫们还可以将掉膘严重的挽马换下来,然后从马厩里挑选休养多日的挽马换上,以提高运输效率。
此时沿着沙城堡的土坯城墙外侧绵延着大片规划略显凌乱的窝棚,窝棚内外住着在这临时逗留的174名明国移民。由于天色已近晚间,这些明人移民在带队的兵团堡学兵干部的指挥下,选派了一些人去河边打水做饭。
沙城堡的波兰人万分肉痛地从自己的库存里拿出了一些咸鱼(主要是东岸盛产的鳕鱼和滑柔鱼)、腌肉(主要是肉质粗糙的鲸肉),另外还有一些干瘪的蔬菜(自己在河边开辟的菜田,收获后储存在地窖里)。这些已经是他们所能拿出的最好的物资了,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吃,专门留到现在这个时候给过往的移民或南铁公司雇员们享用——因为这也是他们的工作内容及考核项目之一,若想“减刑”,这一项可千万不能失分。
波兰人另外还拿来了一些燃料过来,大部分是黑山煤矿出产的煤矸石(因含煤量低,被蒸汽破碎锤砸碎后发往各地做燃料),少部分是枯草及豆杆(波兰人也开辟了少许耕地种植大豆肥田),并且殷勤地帮助这些初来乍到的明人移民引火烧水——按照规定,在每一个定居点停留的第一晚,所有移民都必须用发下来的肥皂洗澡——简直是把这些明人移民当做祖宗一样在孝敬,让同样是苦哈哈出身的明人百姓们惶恐不已。
洗完澡后,饭差不多也做好了。一百多名明人百姓每人都分到了两个杂粮饼子、腌鱼腌肉与蔬菜的乱炖,以及一碗稀薄的鱼汤——鱼汤里的鱼源自南铁公司在智利北部海域大量捕获的鯷鱼,因个小不宜食用,大部分深加工做了饲料,少部分作为食材发往各定居点食用。眼前这一两百个明人移民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吃到这些香喷喷的食物了,但仍然感动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想想当初自己在河南老家被“榆园贼”售卖给“黄衣贼”后,一度惶恐害怕得要死,生怕被这些海寇生吃了(清廷宣传黄衣贼生吃人心),因此极力抗拒黄衣贼要他们做的一切,直到被他们高举的刀枪所压服。可世间的事情往往出人意料,这些黄衣海寇非但没有杀人吃肉,反而给他们发衣物、发口粮,照料安置得可谓相当不错。
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某些被迫出海移民东岸的山东、河南、河北的小地主们,一致觉得自己平日里吃的都没黄衣贼给他们做的饭好,也是邪了门了。而在坐船出海期间,黄衣贼的水师官兵们也没什么欺压良善之举,除上甲板望风期间一些女性移民被某些水手吃了豆腐以外,大部分人都没受到什么侵扰,安逸得很,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而听说到了地头后,黄衣贼——不,是东岸人——的官府还将给他们授田,这更是震住了他们。他们都来自土地兼并极其严重的明国,当然知道自有土地对一个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你从此以后就是“良家子”了,而不是没任何保障、没任何地位的“佃农”,这一切自然而然地很快抓住了移民们的心,在他们变得极为顺从的同时,这移民运输工作自然也就极为顺利了——比如这一批174名远东移民,一路上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擅自逃跑,与逃跑事件层出不穷的印第安移民运输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吃完晚饭出来转悠的徐向东此时看到的,便是明人移民们安静地吃着晚饭、极为顺从的一幕。父母都是穿越者的他隐约知道很多事情,对这些来自远东明国的移民也颇为亲切。沙城堡的波兰人好吃好喝地供应着这批移民,未必没有他徐某人施加压力的因素在内,不然你以为他们会把这么多大鱼大肉以及冬天里非常宝贵的蔬菜拿出来招待移民?别的不说,上个月一批百余名来自立窝尼亚的移民途经沙城堡前往阿劳坎港时,待遇就比这次差了不止一个等级,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随便转悠了一圈后,徐向东便回到了派出所内。这些移民将在这里继续逗留两天,两天后他将带着一批巡警护送这些人东行,一直到自新堡交接完毕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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