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命令,大群还穿着清兵号衣的绿营兵将在第六师官兵的踢打下,拿着发下的短刀,战战兢兢地朝这些以前的上司、将官身上捅去。周围的第六师官兵们披甲执刃,监督着他们行刑。
“投名状递上后,再将这些人编入军夫队伍,几趟下来后差不多就消化了。”魏博秋一边起身离开刑场,一边朝自己的学生李卡多说道:“宁海县地处山间谷地平原,易守难攻。清军大队若是前来,必是翻山越岭、疲敝已极,其势不能穿鲁缟也。相反,我军却有舟楫之利,海军战舰随时可运送大批部队及军资上岸,具备清军难以匹敌的内线优势。因此,这里可以好好消化成我们的后方,当然这也许需要很多年的时间。”
李卡多点了点头,他现在是真的明白老师嘴里说的“需要很多年时间”是什么意思了,因为现实的例子摆在那里:在东岸人已经攻取的宁波府诸县里,目前推行的各项政策在乡间阻力相当之大,地主士绅、普通读书人、残余清军势力、地方宗族势力等等,出于种种原因,几乎都成了东岸人的敌人。
他们在民间散播不利于东岸的舆论、串联各种反东岸势力、为清廷通风报信、打杀东岸派出的征粮队和工作队,甚至还有人不断煽动愚夫愚妇或宗族亲朋起来武装对抗东岸人的统治,几乎将第四师、第六师两部六七千人马牢牢拖在了地方上,始终无法抽调到前线去与清军作战。
不过东岸人也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特别是东岸的领导人从穿越伊始就在与西班牙人的血与火中成长,他们对于地方上的反抗势力就两个政策:镇压与流放,即情节轻的(一般是被裹挟起来的愚夫愚妇)流放库页岛、虾夷地、大溪地,情节重的(一般是策划、组织者)当场斩杀。所空出来的宅地正好收归国有,然后寻机分配给伤残、退伍士兵,又或者赏赐给主动向东岸靠拢的人,以邀买人心。
就李卡多了解所知,目前东岸人统治最为得力的鄞县,就已经给超过二千七百名士兵免费分了地;同时他们也组织从绍兴府掳来的数万民人在县城周边恢复生产,从去岁开始就疏浚了淤塞已久的水渠、重建了年久失修的坡塘河堤,并种下了越冬小麦,眼看过些时日就能收获了,大顺、东岸两方数万大军征战所需的粮秣,倒是不怎么缺了。
这茬小麦收获后,这些西面来的绍兴人又会紧接着种一茬水稻,水稻田周围也多种着一些芋头、黑豆之类的杂粮,作为口粮的补充。你可千万别小瞧这些绍兴人的干劲,因为东岸人曾经向他们许诺过,只要免费给东岸政府耕作田地五年(期间领工资,成年男丁月薪三元,包吃住,女人小孩老人的工资递减),他们便可以一亩地五元钱的低价赎买他们所耕作了数年的土地,最高限额三十亩。
三十亩还算肥沃的田地,这可是一份足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家产,由不得这些民人们不动心。因此,他们的短期积极性算是被调动了起来,同时也和本地的地主士绅们彻底结下了化不开的死仇——因为他们将来赎买的土地,很显然都是东岸人从这些士绅手里抄没来的,而这些士绅往往还有许多族人子弟在清廷为官,清廷又是明确维护地主士绅利益的,因此他们又和清廷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此一来,他们便成了东岸人统治本地最得力的帮手——还有什么比利益一致更可靠的关系吗?
除了给这些绍兴移民和退伍军人分地外,东岸人也在试图分化、瓦解地方上原有的宗族社会体系,他们找了种种由头,将地主们的土地没收,然后分给无地的穷人。这当初还是李卡多给出的建议呢,他在长期的调研中发现,地方乡村的所谓宗族势力并不是铁板一块,富者朱门酒肉臭,贫者竟无立锥之地。
因此,他建议对宗族势力进行分化瓦解,即给无地贫户发放土地(仿照之前政策,雇佣他们耕种土地,五年后可廉价赎买),而这土地的来源自然是宗族内占有大量土地的地主了——他就不信在有东岸大兵撑腰维护的情况下,那些饭都吃不饱、常年处于营养不良状态的贫户们会不动心!中国人对于土地的执着是什么都挡不了的!只要我能有一份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土地,我管你是谁啊?谁要挡我我就跟谁拼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