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嫁给燕胤,成为当朝太子妃。
可是如今,他们一个苟且偷生,一个入宫为妃。
“总会好起来的。”凤缇萦亦轻轻抱住女子瘦弱的背脊,目光悠远地望着雨中的大燕皇宫,一字一顿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们会走出这个鬼地方。”
白二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两个女人抱在一块,瞬间一个激灵,难道跟着那臭狐狸久了,它家楚荞也断袖了?
“已经过了戌时了,我送你出去。”凤缇萦松开她,说道。
楚荞想起入宫之前燕祈然的警告,淡笑道,“我自己走就行,王府有马车在宫外候着。”
凤缇萦解下身上的披风罩在她身上,并将带来的雨伞给她,把她送出了春晖园,方才放心离开。
雨越下越大,楚荞撑着伞走到了宫门又停了下来,回头望了望春晖园的方向,鬼使神差般疾步折了回去,避过了巡夜的侍卫和来往的宫人,她悄悄地走到了偏殿的窗外,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榻上沉睡的男人,安心地笑了。
纵然几经生死波折,此刻咫尺相望,她的心中依旧是欢喜的。
她默然地在窗外的墙角处坐下,微微侧头靠着墙壁,隐约可以听到屋内之人轻浅的呼吸声,她终于确定,这一切不是梦境,是他真真实实地回来了。
宸亲王府,安静的书房内白衣墨发的男子闻得雨声渐大,出声道,“什么时辰了?”
墨银回道,“已经戌时三刻了。”
早在半个时辰前,泷一已经驾车到宫门处等候了,按说这个时辰已经接着王妃回来了。
燕祈然搁下手中的药典,哼道,“这女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属下这就派人去城里找人。”墨银正说着,侧头看到快步进而来的人,忙道,“泷一回来了。”
泷一快步进了书房,坦然回道,“寿宴已经散了,王妃……没有出宫。”
燕祈然眉梢微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宫里传出消息,寿宴之上,苍月的左贤王邀王妃舞剑,中途抓着王妃的手就晕迷倒地,至今也还未醒。”泷一回话道,作为宸亲王府的护卫不可能遇事只懂报信,不查清原由,他不会回来禀报。
“左贤王?”燕祈然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面色有些阴郁,冷声道,“进宫找单喜要人。”
亥时二刻,皇宫里骤然热闹了起来,楚荞靠在墙角睡着了,全然不知因为自己的夜不归宿,宸亲王府乃至皇宫已经鸡飞狗跳了。
来往的脚步声和喧闹声打破了春晖园的平静,偏殿内正敛目小憩的几人被吵醒,清羽公主不悦地拧起眉,“外面在吵什么?”
一名宫人连续忙出门打听,进门回话道,“禀公主,是宸亲王妃不见了,王府的侍卫和单公公在宫里找人。”
“又是她。”晏姑娘冷冷道。
她说着,目光不由望向榻上的男子,目光复杂而不安。
“我们何时能回国?”
清羽公主微愣,淡淡一笑,道,“这不是本宫能决定的,你还是等左贤王醒来之后问他吧!”
晏姑娘坐回榻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说道,“清羽,在这里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或许……我们就不应该来。”
清羽不解地皱了皱眉,而后笑着走近道,“等左贤王醒了,晏姐姐告诉他不就行了,别说你要回苍月,就是你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给你摘吧!”
“是吗?”晏姑娘淡笑,似讥非讥。
“晏姐姐,我知道你还在为方才寿宴上,左贤王不小心拉了宸亲王妃的手不高兴,你在他身边十年,难道还怕比不过只见一面的陌生女子吗?”清羽公主笑着走近,说道,“更何况,那女子还是个有夫之妇?”
“真的是不小心吗?”晏姑娘秀眉紧紧皱起。
这个人永远都是从容而优雅的,虽然头痛之疾也常有,但是今日一见那宸亲王妃便痛得他当场昏迷不醒,这是这一次。
而那宸亲王妃的反应,也告诉她不会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清羽公主闻言沉默了,不由忆起方才殿下那一番绝世惊人的剑舞,那样天衣无逢的默契,如同神仙眷侣的双剑合璧,若非她知晓左贤王从未来过苍月,也难以相信那是初次相识的两个人。
正说着,单喜带着泷一进来询问,“宫人回话说,寿宴散后宸亲王妃在春晖殿待了许久,不知公主和晏姑娘可有见到王妃?”
“我们一直在偏殿守着左贤王,未曾见到过宸亲王妃。”清羽公主淡声回道。
单喜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望了一眼榻上的诸葛无尘,“左贤王可还好?”
“再有几个时辰就会醒了。”晏姑娘淡声回道。
“那咱家就不打扰了。”单喜施了一礼,退出殿去。
整整一夜,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一人找到睡在春晖园偏殿窗下的女子。
天色将明,一夜雨停。
白二爷酒醒了,凭着灵敏的嗅觉,轻松地找到了睡在墙角一身酒气的楚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晕沉沉的她给叫醒。
“你……”它正要开口说话。
楚荞顿时惊觉自己所处之地,一把捏住它的头,示意它不许出声。
白二爷跳到地上,指手画脚告诉她:外面的人都在找你。
楚荞揉了揉头疼的太阳穴,实在看不懂它要说什么。
白二爷气得跳脚,而后学着外面的侍卫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走,装作找东西的样子,然后伸爪指向她。
楚荞将白二爷塞回袖中,扶着墙艰难地站起身,正要离开却听到屋内传出低低的声音,“……阿荞。”
那声音如无形的锁链一般捆住她的脚步,也捆住了她的心。
她小心地移到窗边,看到榻上的男子俊眉紧锁,梦呓般地呢喃着,“……阿荞。”
她是多么想告诉他,她在这里,他的阿荞一直在这里。
可是,她无法开口,因为这个秘密一旦揭开,便会是无数人血流成河的代价。
此时,殿内守在榻边的青衣女子半声惊醒,欣喜唤道,“……无尘!”
沉睡的男人又陷入了那个遥远的梦境,眉宇间尽是不安和痛苦,额际冷汗涔涔,最后霍然睁开眼坐起身,“……阿荞,别走。”
“又做恶梦了?”青衣女子执着巾帕拭去他满面冷汗,无奈叹道。
诸葛无尘回过神来,望着面前的女子,微笑握紧了女子的手,柔声道,“你还在,真好。”
晏姑娘倾身,抱住眼前的男子,低语道,“我一直都在。”
侍奉在殿内的几名宫人听得左贤王在梦中竟是唤着宸亲王妃的闺名,个个面色怪异地望向起身下榻的男子。
“去把煎好的药端来。”清羽公主朝管事姑姑吩咐,瞧见几人神色异样,不由沉下脸来,“怎么了?”
管事姑姑上前,小心地望了一眼诸葛无尘,低声回道,“左贤王方才梦中唤着宸亲王妃的闺名,奴婢一时觉得怪异……”
“我当是什么呢,姑姑你听错了。”清羽公主淡笑道。
宫人相互望了望,明明叫的就是宸亲王妃,怎么会不是?
“你们真的听错了,他唤的她的未婚妻晏子乔,晏姑娘的名字。”清羽公主望了望几人,直言道。
话音一落,窗外的人瞬间一个踉跄。
诸葛无尘闻声走近窗边,一身素色宫装的女子正站在窗外,衣衫潮湿,裙裾上沾满了泥水和血迹,房檐上一滴雨水落在她的脸上,顺着瘦削的面庞蜿蜒而下。
“宸亲王妃!”宫人惊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