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赫连阙一边端起酒杯,一边难得露出一丝笑,道,“我自己的身体自然知道爱惜,怎么也会死在闻歌她娘的后头。”
修道之人,说起生死,毫不避忌。
说实在的,若非心有挂碍,生死而已,不过丢开一具臭皮囊罢了。
顾轻涯笑笑,奉承了一声,“前辈豁达!”便是端起酒杯轻呷了一口。
“豁达?”赫连阙嘴角却嘲弄的一勾,“这世间哪有真正无惧生死之人?不过是因为没有经过真正的生离死别罢了。我豁达,是因为,生也好,死也罢,我都与闻歌她娘一道,这才无惧。这一生,我欠她良多,生死同伴方能安心,唯独放不下的,便也只有闻歌了。老天厚待,这样一来,我与她娘……好歹是安心了好些。她会平安长大,她……很好。”赫连阙也呷了一口酒,说着说着,似深有感触一般,声音低落下去,眼角却有些泛起了红潮。
顾轻涯目光闪了闪,却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感觉,果然……有些事,只是自以为瞒过了而已,那个傻姑娘!
“前辈深夜将晚辈单独叫来此处,可是有什么话要吩咐?”
“吩咐算不上,只一句忠告。”话既已说到此处,都是聪明人,赫连阙倒也不再绕弯子了。
“前辈请说。”顾轻涯仍是从容恭敬。
赫连阙目光深深,却是定在他脸上,似是要将他看穿一般,“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日后你若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会知道,这为人父母的,总有操不完的心。我自己的女儿,我清楚,闻歌即便不依赖任何人,她也会活得很好。但那个孩子,外表裹着坚硬的壳,内里却不见得一样坚硬。还有……世事无常。你既是沧溟云家的弟子,从前的很多事想必你也知道一些,我与云落骞一样……这一生,都有太多的遗憾。只是,我尚可弥补,他却只能孑然了却残生,到死方能解脱。前人之事,望你引以为鉴,珍之重之,千万莫要重蹈覆辙。”
顾轻涯目光闪了闪,如今这样的境况,却要他说什么好?说知道了,前辈且宽心,他绝不重蹈覆辙,还是赌咒发誓一番?
好在,赫连阙貌似也果真只是为了说这一句忠告,说罢后,神色竟是平和了许多,端起那只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却是皱了皱眉道,“我委实不知酒这东西除了浇愁之外,有何好的。偏还有人却就好这一口。”
顾轻涯淡淡笑,只一句,“青菜萝卜各有所爱罢了。”比如,花有千百种,却是各花入各眼,有的人喜欢的是淡雅的兰,有些人却偏爱那野地里带刺的蔷薇。哪怕是都爱那蔷薇,却也不一样,有些人爱的是那花的娇美,有些人却可以连那扎人的刺也一并深爱。
赫连阙淡淡点了点头,算得赞同。接着,便是已经站了起来,“人老了,这天色一晚,便浑身没力气,得去歇着了。你呢?年轻人嘛,月色静好,倒不妨多坐会儿,不负酒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