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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条瀑布。
北方的夏季来得晚,对应的春天也去得迟;时已入暑,瀑布两侧的山峦依然是一派春意盎然,加之此处地势高远,水声隆隆而不失清冽,竟有一股如寒冬未过般的春寒。
那条白链自山顶挂落,轰鸣如万马齐鸣,腾升的水汽如云;粗看好似仙女从空中垂下的白绸,飘渺虚灵又不失豪迈,堪称仙境。
瀑下必有深潭,那条白龙自山顶云层俯冲而下,一头扎进不知几许深的清幽,一路欢歌随之落下尾音,却又被身后的追叠的欢歌所覆盖,最终化做响彻山谷的回音。
其声势如雷,气势如雷,凌压在人们的脑海心胸,骄傲地荡涤着一切浮华,只余下浓浓震撼与崇仰。
这是一副绝美的画!
画中却有败笔——让人几无法忍受的败笔!
潭边开阔处,摆放着一张长余宽的桌案;桌案沉稳厚重,比之三元阁的那一张不知要雄浑多少。
看其摸样,假如当日三元阁之战中它也在现场,只怕战况再激烈几分,也未必能将其毁坏。
桌案如此厚重,是因为它要承栽重物,就像现在这样。
桌上有牛——一头烤熟的、成年的、雄壮的、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完整公牛!
桌边有人,人在吃牛,吃那头完整的牛。
吃牛的人旁边还有一些人,不过与他相比,那些人仿佛是侏儒与巨人相伴,身形气势乃至神采,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纵然虎嫂复生,只怕也远不及此人雄壮……呃,或许应该说,不及此人肥胖才对。
一个胖子在吃牛,这就是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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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再加点料,多放点辣!”
胖子一口咬在牛嘴上,啃下整块肥厚的上唇,嘴里嘎吱嘎吱地嚼着,一面呼喊身边人给他帮忙。
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上前,其身形尚不及胖子的腰际,如果论重量,只怕十不足一。
“大少爷,太过辛辣容易上火,不利脾胃;虽说于少爷功法有益,也需酌量才是。”
少年将手里的鲜血般的蘸酱涂抹在牛身,嘴里不忘劝诫,说道:“火灵果当辣椒用,有点浪费了。”
看得出来,这位大少爷的饭量虽然恐怖,对待少年却相当随和;否则以他本身仆从的身份,绝不敢如此放肆。
“我也不想啊!”
大少爷海碗一样的巨口咧了咧,喉头一阵蠕动,将那块怎么都嚼不烂的肉筋胡乱咽下。
许是吃得高兴,又或者是因为吃力,他的面色发红,油光锃亮的脸上荡漾着莫名的神采,似喜又似悲,无法看得分明。
“三弟死了,老二也死了。
仨弟兄就剩我一个,孤独啊!”
伸出比面盆小不了多少的手掌,大少爷随手撕下一只完整的牛腿。
坚韧的筋骨在他手中连一张纸片都不如,没有一丝反抗挣扎的余地。
胡乱地啃了几口牛肉,大少爷挥手叫过另一名清秀少年,接过其怀抱的酒囊,扬起脖子如倒水一样猛灌。
硕大的酒囊以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连通到另外一个空间。
“唉!
每次觉得孤独的时候,少爷我就特别想吃,也特别能吃。”
大少爷将酒囊交还给少年,抬头仰望着眼前那条咆哮的白龙,脸上露出伤怀的表情。
他说道:“每次看到这一方好水,这一方充满诗情画意的好景,少爷我就特别想喝酒,也特别能喝。”
抬手抹了抹油光光的大嘴,他又说道:“如今我是既孤独又面对好景,焉能不吃,焉能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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