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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质凉亭很小,观赏作用大于实用价值。
桑顿走到近前,冷峻的眉紧紧皱着,但容不得他犹豫,梅微微的□□提醒了他可不能就这样站在雨里,即使他已经把外套脱下,让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姐披在身上挡住风雨,可也顶不了什么大用。
他把马栓在亭子的木栏上,微微伸出的屋檐挡去了一些雨水。
因为脚不能用力,梅艰难地直起身来,看着自己面前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却被断续滴在脸上的雨水打消了最后一点抗拒的念头,只好将自己的手伸出去。
桑顿似乎一点没有看到她脸上为难的表情,手上一使力就把她轻松地抱下马背,放在了凉亭里唯一的一张木质长凳上。
梅掀开一直罩到头顶上的男人的粗呢长外套,递还给桑顿:“桑顿先生,谢谢你的帮忙,我不需要躲雨了。”
但梅实际上因为浑身湿透,冷得暗地里直哆嗦,但桑顿也不点破,更不会故作好人,他只是接过外套却又随手挂在椅背上,这样一来梅反而什么都不能说。
就那么一个来回,梅就意识到就如仅有的两次见面一样,她占不了这个男人的上风,而这个男人并不同于她一贯见到的绅士,会有礼但虚伪的谦让一下淑女。
这让她很是沮丧,不但是因为处于下风的无奈,更是因为蓬头垢面的羞愧,她情不自禁地把自己蜷缩得更紧,却不当心踢到了椅脚。
“啊!”
梅痛叫一声,她想要捂嘴已经来不及了,莱因哈特被她的动静吓得打了个响鼻,原来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嚯”
地睁开眼,利目扫过她因为羞愧红透的脸蛋,突然弯下腰来蹲在她身前。
梅被他的动作吓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如果她没有受伤一定已经那么做了。
桑顿对这些被一板一眼教养出来的小姐一惊一乍的本事领教得很透彻了,但还在面前的不会鼻子朝天、颐指气使,他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韦兰小姐,如果你的伤处很疼,我必须看一看,可能的话还要做一些紧急处理,不然恐怕您要留下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后遗症。”
梅被他话中的严重性震慑得一动不敢动,现在除了配合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桑顿将她的骑装裙子掀到膝盖上的时候,即使知道里面还有一层长及脚踝的厚实棉布衬裙,脚上也穿着紧实的长靴,梅却还是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桑顿开始解她长靴的带子,动作一点不轻柔,却很有效率也没有触及到她的伤处,梅只觉得脚上一凉,冷风灌进了裙子,她不由地瑟缩了一下,可那只手早就牢牢地握住了自己的脚,小心翼翼地把棉袜子往下脱。
这个缓慢的过程对梅来说是一种很大的折磨,因她清楚地感觉到不但脚踝有剧痛感,就连袜子剥离脚面的时候都带起一阵更大的疼痛,可想而知自己受伤不轻。
桑顿看着她肿起的凸出一块的脚面,又按了按她的脚踝侧面:“韦兰小姐,请动一动。”
梅咬着牙忍着剧痛转了转自己的脚,又轻轻动弹了一下脚趾,这样的结果让两人都放心了。
桑顿又给她把袜子和鞋子穿好:“可能需要卧床一段时间,但是骨头没有问题,不然我们现在就得冒雨跑回别墅。”
梅认为他这句话带了些调侃的意味,只是这个男人脸色过于严肃,似乎否则了梅关于他开了个玩笑的想法。
她有些有仇地望着檐外的雨帘,只期望大雨快快停歇。
这种略显焦躁的气氛马上就影响到了对方,桑顿摸了摸马甲的内袋,摸出一个装着香烟的铁盒来,里边根根烟草都还完好。
但很不幸,火柴盒已经成了湿漉漉的一团,桑顿擦了几根都没有擦起来,最后还因为用力过猛一个火柴就飞进了草丛里。
饶是他这样努力,就连一丝火星都没有看到。
他讪讪地把飞到草丛里的火柴捡回来,梅和莱因哈特都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他是此刻无聊的时间里唯一有乐趣的存在。
最后桑顿只能拿着一根烟放在鼻子下扫了扫,然后把烟盒和火柴盒又放回了兜里。
梅的教养告诉自己有责任解除这份尴尬,但风险在于这个男人一向是不领情的,她坐在椅子上斟酌再斟酌,专心到几乎感觉不到脚上的疼痛了,才选择了一个安全的话题:“桑顿先生,我非常感谢您在我遇上麻烦的时候伸了援手,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桑顿似是一愣,然后就简短地吐出一句回答:“我在散步。”
散步?梅才不信,哪有在这种天气出来散步的,不过在这种天气出来骑马的自己似乎没法质疑对方,而梅原本是想快速地绕着别墅骑一圈就回去。
但谁知道呢,只能说世事难料。
桑顿没将实话说出口,他在此地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人物,当他一个人无聊地抽烟喝酒的时候,耳边听到的风言风语也比别人多,至少这些无所事事只会像女人一样唠叨的男人是不会刻意避着他的,他们也不敢在韦兰少爷的面前说。
所以虽然传言可能略嫌夸张,不过足够他拼凑出所有的事情了,桑顿感叹自己当日的预感成真,却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出身良好、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竟然就这么追爱而去,还天真地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
这位未婚夫先生一到斯库特克里夫,就迫不及待地拜访了奥兰斯卡伯爵夫人借助的湖边小屋,巧遇同去拜访的公爵阁下,公爵阁下当然很尽责地告诉了范德卢顿夫妇他们有位不愿意露面的访客在拜访他们的客人,路易莎早在纽兰请求他为奥兰斯卡伯爵夫人证明的时候就隐隐觉得蹊跷,于是她立刻拍了封电报给阿切尔家和韦兰供职的律师行,说是很满意阿切尔先生的法律服务,稍稍聪明的人立刻就想通的其间的关键。
阿切尔夫人焦急地等着儿子归来,而律师行是全纽约口舌最伶俐最没有秘密的地方。
桑顿怀疑除了“天真”
的韦兰小姐,全纽约都知道了。
或许是自己预测过这位年轻人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物,桑顿竟然莫名有些同情这位可怜的未婚妻,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决定命运的关键人物。
别墅里男人的娱乐除了说嘴、打牌就是台球,前者桑顿一点不擅长,也许不擅长这个说法并不尽然,不过是他宁愿留些精力在谈判桌上和人交锋;至于打牌和台球,米尔顿没有比他更厉害的常胜将军,不过在一群好面子的人中,藏拙才是上上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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