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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当着欢欢的面,兴许宁妈妈并不方便张口。
“林院长,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特失职的母亲?”
宁妈妈幽幽地看着书俏,声音轻颤。
“我更愿意相信,您很不容易。”
书俏坐回沙发,很真诚地回答道。
“说起来,我和她爸也算尽力了吧。”
宁妈妈点头,眼神却有些空洞麻木,“生下欢欢的头两年,我和他爸爸几乎每天都会哭,有时候是抱头痛哭,有时候是各自偷偷地哭,哭肿了眼睛,第二天继续上班。
后来,眼泪不知怎么就干了,心里想着的就只有挣钱养家,因为我们知道,如果没有钱,一个重残孩子会过得有多惨!
为了欢欢,我们连二胎都没敢要,一心打拼着事业,心里却空落落的,总觉得……就算自己一切做的再好也都没有意义!
因为一个没有健康孩子的家庭是谈不上未来的,那么今日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麻痹自己。
一家人就像生活在一个无底深渊里,不管再怎么爬也爬不出那个洞口。
不怕你笑话,我和她爸最享受的时间就是在单位的八小时,只有那段远离家的时间,才是我们喘息的时间。
我们可以暂时忘了自己不是一个残疾孩子的父母,可以假装自己很成功。
林院长,你大可以笑话我们的虚荣,指责我们的自私,可我们……我们真的需要喘口气,让我们不至于被这没有尽头的牢狱生涯逼疯!”
“牢狱?”
书俏体味着这两个沉重的字眼,无法反驳也无法劝说。
宁妈妈苦笑道:“如果说,欢欢是身体被残疾禁锢的话,我和她爸爸就是精神上陪她一起坐牢的人——无期徒刑,到老到死。”
书俏走上前,低下腰轻轻拍了拍宁欢欢的妈妈。
对方抬眼看她,却被她的胳膊紧了紧,温柔地环抱住了。
“我还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我不知道一个母亲的心情,更无法体会有一个像欢欢这样特殊的孩子,当妈的会是怎样的焦虑无助。
所以,我不是上来和您说些漂亮话的,我只是想尽我的一点心力,哪怕,只是给欢欢带来一点笑声,又哪怕,只是给您一个支持鼓励的拥抱!
欢欢妈妈,眼泪是不会流干的,伤心、着急、感动、欣喜——这些情绪都会让我们流泪,想哭的时候,不要吝啬自己的眼泪,好吗?”
“林院长……”
宁妈妈抱着她,大哭起来。
“就在上你们家之前,江淮还很犹豫,他怕自己的样子不够让欢欢和你们信服,他怕你们看了他会对复健更加没有信心。
其实,与其说,我是要让你们对复健有信心,不如说,是要让你们相信,即便肢体严重残障,也依然可以活得高贵优雅。”
书俏浅浅柔柔地笑着说,“家人朋友的鼓励,能做到身体上的复健不能做到的事。
而兴趣和毅力,是最好的老师。
我认识的残障朋友不少,有江淮这样的作曲家,还有大学教师,当然,也有做着一份普通工作的平凡人。
我倒觉得,我们不必过分悲观,无论是江淮还是欢欢,他们的人生,其实并不是我们能一眼望到头的。
我们何必断言,那路上只有荆棘,没有繁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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