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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央她给我弹一首,她便奏了《奴带笑》与我听,我不肯,求她换首曲子,她却恍若未闻,只淡淡一笑,道声:“娘只会这一首。”
现在想来,许是与心中的那位瞻兄,我的爹爹有关了。
娘是个坚强的女子,很少如此哭泣。
我见她今夜如此,只得按下心中的伤痛和疑惑。
吩咐门外的琼奴去沏盏茶来,走到娘跟前,俯身唤道:“娘,别喝了,待会喝口茶醒醒酒,贞儿伺候您歇下,有事明日再说。”
她看着我,口中含糊道:“贞儿。
。
。
不,不,你是瞻郎。”
说着已是泪如雨下,她伸出手,抚过我的脸庞,嘴角笑道:“瞻郎,你还记得吗?‘长安一夜万花开,偷摘与奴戴,琼液共饮,坐看织女牵牛星。
杏眼流波金步摇,人较花儿娇,垂首低顾,此生莫相负。
’当年韶华时光,你为我作的词,你还记得吗?此生,莫相负!
你怎忍心抛下我,独留这尘世!”
她抚着我脸庞的手不住的颤抖,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却再也哭不出声音来,只有低低的呜咽。
我抱住她,任她瘫倒在我怀里,泪湿衣襟,我下颚顶着她的肩,泪也无声而落。
不知过了多久,娘在我怀里无声睡着。
我唤了琼奴,一齐服侍她睡下。
经过今晚,我已是毫无睡意。
琼奴将手中已凉了的茶放下,又换了盏热茶递与我。
我看着她,勉强一笑,牵过她的手,凉的很,我帮她捂着,道:“你不必在这陪我了,在外面站了大半夜,早点去歇了吧。”
她笑了笑,握住我的手:“小姐,我陪着你。”
我拿起那封信,对着灯火,一遍又一遍的读着。
看得眼酸,我起身,见一旁的琼奴坐着睡着了,取了床锦被替她盖了。
推门而出,一阵凉意袭来,我掩上门,凭栏远望,空中没有星斗,只一片墨黑。
这夜静的,听的见雨打在芭蕉叶上又滴落地的声响。
我朝北望去,看不见边际,那是京城的方向,娘心中惦念的那个地方,埋葬了一段故事的地方,‘人较花儿娇,垂首低顾,此生莫相负’。
一早娘就醒了,见我在她屋里,心疼道:“贞儿,你昨夜一宿没睡吗?”
我摇摇头,伺候她起床,洗漱完,我拿起梳子帮她梳头。
她看着铜镜,道:“帮我梳飞仙髻。”
我依她所言,将手中青丝反手一绾,斜于两侧,似仙若飞。
两人静默无言,窗外两只黄鹂结伴而鸣,婉转轻扬。
一旁婢女碰上花盘,我拣了朵嫣红杜鹃给她插上,她摆摆手,唤道:“喊她们去摘了琼花来。”
我知道她心中所想,待簪好素白的琼花后,我又取了几只素银钗子给她戴上。
打扮妥帖,我看着她,欲将事情问个明白,遂轻唤道:“娘。”
她打断我的话,道:“贞儿,去把娘的琴拿来。”
待我取来琴,她依旧朝北而坐,低首,信手抚来,琴音低婉,依旧是那首《奴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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