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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一声怒吼声,全然没有顾岭往日的平静冷淡,这半年的疯,他多是对着蒋十方和自己撒的,在花栗的记忆里,他除了第一次和自己见面时表现得颇为ooc,后面都还算画风正常,这么陡然拔高声调,花栗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下,都忘了把手往外拔。
顾岭暴怒地想要翻身坐起,可绞胀的胃部让他失了力气,差点儿从床上滚下来,可他还是用力扯着花栗,在察觉到花栗有点兢惧的表情后,他立即软了下来,转牵住花栗的袖子低低地重复:“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
可顾岭已经丧失了意识,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花栗,脸上的酒色和血色一并退去,眼圈倒是真的泛了红,机械地重复:“你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花栗家里没有胃药,顾岭越烧越凶,现在更是直接步入了胡言乱语的阶段,花栗搜遍他全身,没发现手机钱包身份证等一系列可用的东西,只好在仔细盘算了一下救护车的价钱后,叹了口气,挣出手来,出去打了电话联系医院,说清了时间地点后,再转回屋里,发现顾岭居然还抓着自己的被子,像是抓着自己的手一样喃喃自语。
花栗突然就觉得被他刺了一下,眼眶隐隐的有点酸热,心口闷闷地扎得慌。
这种感受只停留了短短的一瞬,转过脸不看顾岭的话就能好点儿,于是花栗又转开了脸,慢慢挪到床前,问:“顾岭,你手机呢?我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你病成这样……”
顾岭好像这才辨认出他拉着倾诉了半天衷肠的是条被子,他转开视线,被烧得几乎断弦儿的思维迟钝地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花栗在说什么。
而在反应过来后,他的动作之激烈简直超出了花栗的预料。
他一下挣扎了起来,扑上来抱紧了花栗就往床上拖。
花栗的腿软绵绵地给不上力,顾岭虽然病了,可用了蛮力也格外凶悍,转眼间他就被顾岭压在了床上,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温热的吐息,花栗的瞳孔一瞬间都要散开了,拼尽全力把顾岭往外架:“……你要干什么?”
顾岭狠狠地把花栗摁在自己的怀里,箍得死死的,浓烈的酒味混合着他低沉撩人的声线,听起来绝望到化不开:“不要赶我走……”
他像一只老虎,威武、冷漠、独来独往,可到头来也摆脱不了猫科动物的属性,他把花栗抱在自己怀里,又不敢用力弄疼花栗,只圈着他发抖,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猫。
花栗想起自己刚刚打的120,未免有些心虚,推了推他的头,低声说:“让我走。”
顾岭又抱得紧了点:“那你不要赶我走。
……我在窗底下,一直想进来陪你,一直想……快想疯了……”
为了脱身,花栗只好撒谎:“好好,不赶你走。”
顾岭果然乖乖地松开了,花栗马上往轮椅上爬,顾岭的双目已经失焦,可还是拼命地找着花栗的方位,对着他的影子微笑。
花栗坐在距离床五六米远的地方,看着顾岭对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地方笑,心里有点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不好过就是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他第三次给顾岭换下降温的凉毛巾的时候,救护车终于到了,几个医护人员来敲门,花栗摇着轮椅去接他们,两个年轻人进来给顾岭检查身体时,顾岭倒是没什么知觉,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可当他们要把他搬上担架车的时候,顾岭动了。
他睁开迷蒙的眼睛,只依稀看到几个人影拉扯着自己移动,刹那间如遭雷击,可浑身发软,他想抓住点什么,但伸手抓住的,只是包裹着一层帆布的担架铁管。
他努力翻身从担架上翻起,对着虚空中层层叠叠的幻影呢喃,低哑的嗓音里满是绝望:
“……花栗,你不要赶我走……”
“不要赶我走。”
“我不要走……”
在担架通过卧室门的时候,顾岭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门把手,声音极力维持着冷静,可那哭音已经颤得叫人心痛:
“花栗,算我求你,别赶我走……”
花栗看着如同不肯去幼儿园的孩子一样固执混闹的顾岭,微微觉得舌根有点苦酸,他转眼看向医护人员,说:“……麻烦了。”
那个负责抬担架的小哥司空见惯地点点头:“先生,您也得跟去。
我们还需要家属协助办理相关的手续。”
花栗:“……啊?我……我不是他的家属……”
担架小哥:“那您能联系到病患的家人吗?”
花栗:“……”
……果然还是甩不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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