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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宁砚这几日仍在和谢老爷子周旋,后者坚持要将人带回去。
每年过年于傅宁砚而言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日子,往年除夕一家人吃一顿饭,之后直到元宵都是人上门拜访,还得根据利害关系,一趟一趟地应酬。
今年发生了这些事,年夜饭大家都吃得分外不自在。
旁人看来,哪里是什么亲人,饭店里拼桌的陌生人看起来恐怕都比他们更亲热些。
虽然忙,事情又烦,他每天还是会抽出时间开车去剧院那边待上片刻,有时候能看见苏嘉言,但大多时候剧院都是大门紧闭。
傅家有个旧识春节里生了病,傅宁砚今天本是和段文音过来看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苏嘉言。
直到探视完了病人,上了车,傅宁砚仍然在想着段文音所说的“玉石俱焚”
的话。
段文音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车子开出去片刻,她突然说:“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参加比赛的事?”
傅宁砚没说话。
段文音便接着说:“我觉得你画得还不好,不让你去,要是你得不了名次,反而打击你的自信心。
我现在想,那时我确实做得不对。
人活一世,哪有不输的时候,要是不去尝试,恐怕才真是输。”
傅宁砚静了片刻,“你想说什么?”
段文音面上仍是淡淡的,“我知道你怨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安排你的生活。
我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看别人画画觉得气派,家里又只有那点资本,为此被你外公打了不知道多少次。
但是我脾气倔,要是这么放弃,以前的打也饿算是白挨了,所以必须忍着。
自己想办法赚钱,好歹是上了美术学院。
然而那个时候才知道,所有的折磨才刚刚开始,光凭努力,没有资本,很多时候没有半分用处。”
段文音顿了顿,接着说:“我遇上你父亲的时候,是十九岁。
当时傅家在学校设奖学金,院里打算办个画展。
我当时在做勤工俭学,当画展的招待,就这么认识了你父亲。
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那个时候很多事你没法去深入考虑,我没什么穷且益坚的品格,唯独觉得人一穷,做什么事都痛苦,缩手缩脚的,想买管好些的颜料都得计算着下周的口粮。
那个时候,我就希望能有个人来帮我安排安排,告诉我以后怎么走,哪里才是真正的路。”
段文音停下来,看着窗外,静了许久,方才接着说,“但是没有人能帮我安排,我只能自己选一条路,对不对都得一路走下去。
所以,我跟了你父亲,又生了你。
我是过怕了那种抠抠搜搜的惨淡日子,不论如何,我不能再回到那种境地里去。
我承认安排你的生活,有自私的目的,如果你不争气,我也没有分毫的立足之地。
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敢放你去做你喜欢的事。”
此刻车正正好遇到一处红灯,停了下来。
傅宁砚始终没有转过头去看段文音,而他的神情也并未透露出他是不是在听。
然而段文音不以为意。
“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我自然不会腆着脸说自己是无辜的。
当年逼迫谢泽雅与你分手,而没告诉你真相,自然是有我的考虑。
你那时候心高气傲,我怕你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这些年我一直防着傅宁墨,但到底能力有限,独木难支。
你父亲也防着我,傅宁墨做事大半得到了他的授意。
我本想着,能做一分是一分,帮你把路铺得更平顺一些……但如今看来,我真的不该让你搅进来。
傅家家大业大,却叫傅在煌败得千疮百孔,傅宁墨又虎视眈眈,从今往后,你的日子必然不会平顺。”
她又顿了顿,话锋一转,“至于苏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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