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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骞泽点了点头,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离开饭桌的前一秒,向远由哀求转为失望的眼睛。
他知道,他又让向远失望了,也许他注定成不了向远那样克制而隐忍的人,他甚至开始强烈地怀疑,向远爱上了一无是处的他是因为哪一点?他自己都承认自己做不了大事,成不了气候,除了一颗柔软得过分的心,他什么都没有。
客厅一角,年代久远的西洋座钟就连指针也是在老态龙钟地挪动,时间已经不早了。
叶灵刚回来不久,叶骞泽本想就之前的事跟她聊几句,可她显然无心在这件事上深谈,很快就说累了,回了房间。
只有叶昀还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和他的兄长一样沉默。
叶骞泽心想,叶昀常年不喜归家也许是正确的,这个屋子太旧了,阴暗冰冷,他都快窒息了,叶昀在这里久了,说不定也会变得和他一样,总有一天跟这泛着霉味的家私一起腐烂在这里。
就像他曾经自私地渴望向远拉自己一把,结果,却仿佛把向远也一点点地拽入了那看不见的黑暗里。
“阿昀,不早了,你去睡吧。
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家里也没什么事了,如果觉得外面住的地方上班更近,从明天开始,就搬回去住吧。”
叶骞泽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说,怕叶昀误会,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是可以的。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更轻松一点的生活。”
叶昀却好像不关心这个,他问:“哥,向远又住在公司了?”
这句话提醒了叶骞泽,他拨了向远的手机,显示是关机状态。
不放心之下,他又给公司的保卫处值班人员打了个电话,保卫人员的回答却是:“向总晚上回来了一趟,但是已经离开很久了。”
“难道还在路上,手机没电了?”
叶骞泽自言自语。
兄弟俩又对坐了将近半个小时,老挂钟的钟摆晃动声令人心烦意乱。
向远从来就不是个需要人操心的对象,可是这一晚,叶骞泽觉得莫名的心神不宁,也许是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需要向远永远的处变不惊来抚慰自己,也许是向远最后的失望刺痛了他,让他发现,他其实很在意她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不行,再怎么样也该到家了啊,我出去看看。”
叶昀首先没按捺住,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门。
叶骞泽来不及阻止,也来不及问,城市那么大,他该到哪里去找。
时间一点点过去,向远还是没有回家,就连叶昀也没了消息。
已经是深夜了,叶骞泽有早睡的习惯,可他发现自己犹如患上了最严重的强迫症,每隔几秒,都要看上一眼挂钟的指针,门外的每一点动静,他都以为是向远的脚步。
—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的,谁能比向远更聪明机敏,她怎么会出事?
—她再怎么聪明,毕竟也是个人,也是个女人,这么晚了,连电话也不接,这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难道是她终于对自己无法忍受?
—她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想到这个几乎是荒谬的可能性,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擒住了叶骞泽,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一个人陷在沙发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向远是个不可爱的女人,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办法想象,没有这个不可爱的女人,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他为什么害怕?难道他终于意识到一个人的忍耐也会有极限,而他预感到自己有可能失去那个一直在忍耐的人?
有一度,叶骞泽觉得在这场婚姻中,自己也是在忍耐的,忍耐她的世故,忍耐她的狠辣,忍耐她的冷酷和凉薄……可没了她的强硬支撑,他觉得自己就要在无望中一脚踏空。
叶骞泽开始无意识地在客厅徘徊,他控制不了自己在落地窗前撩开窗帘,长久地向外张望,这夜里的空气像冻结了一般的沉闷。
终于,十二点过去后不久,他听到了车声,继而是向远的低语声,随之进入他视线的,还有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个男人叶骞泽是认识的,立恒的张天然,江源曾经的竞争对手,也是向远的朋友。
叶骞泽将身子退到了厚重的窗幔之后,从缝隙里静静地看着窗外,向远和张天然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然后长久地凝望……流苏的窗帘穗子在叶骞泽手里慢慢地缠,入肉入骨地缠,啪的一声,终于绷得过了头,断在了他的手里,长而韧的一根,触手冰凉柔滑,如蛇一般,这嫉妒的毒蛇!
可悲的是他过去从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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