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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殿的人见状都是精神一振,却更加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惊扰到好不容易醒来的皇帝。
阿史那颂见他竟然被独孤伽罗唤醒,一时间心中且悲且痛,又带着一抹深深的无奈。
宇文邕睁眼,过了良久,眼珠终于艰难转动,目光最终落在独孤伽罗身上,嘴角微挑,露出一抹笑意,柔声唤道:“伽罗,你……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虽然已变得沙哑,可是那温柔的语气仍如少年时。
独孤伽罗心中一酸,顿时泪落如雨,连连点头,哽声道:“是,皇上,是我,我是伽罗,伽罗来看你了!”
宇文邕轻吁一口气,眼底露出一抹悲凉,低声道:“你来了,可是……可是朕要走了。
伽罗,朕这一生,遭际坎坷,大起大落,本想成就一番大业,可如今天不假年。
能有今日,朕也已不枉此生。
而朕这一生最悔,就是年少时不懂真情可贵,将你一片真情辜负,致使一生情感寥寥,抱憾终生。”
少年往事,在他低沉的述说里,再次鲜活地闪现。
般若寺山路上他们初识,之后从幼至长,一同习文练武,一同纵马驰骋,一同携手同游。
他曾是她情窦初开时,那个最美好的少年,而她是他一生岁月中,那段最惊艳的时光。
往事历历,在独孤伽罗脑中闪过,她心中更觉酸痛难忍,摇头泣道:“皇上,不要说了!”
曾经的美好早已不复存在,连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们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宇文邕微叹一声:“今日不说,朕怕是再没机会说了!
伽罗,朕一生最悔,是不能与你相守一生;最恨,是你家中逢变,朕却无力相助。
如今,朕空有这掌天之权,愿意为你一掷生死,可你要的,却再不是朕。
朕这一生,任如何挣扎,不能有你相伴,终究没有任何意义。
朕空有天下,而这天下,又如何与你相比?”
巨变之后拼着性命争夺而来的天下,此时在他寥寥的几语中竟然变成空无,唯有一腔深情是他此生的执念。
独孤伽罗不禁泪如雨下,摇头劝道:“皇上,你正当盛年,如今不过小恙,当好生保养才是!”
宇文邕早已陷入自己的回忆里,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喃喃道:“伽罗,这些年,朕处处与你作对,只是想让你多在意一些,纵然是恨,也强过忘记。
可如今,朕又怕,怕你记恨,怕你恨着此时的朕,也因此忘记过去的阿邕。
伽罗,对不起……对不起……是好是坏,阿邕,再不能守着你了……”
最后一句话出口,独孤伽罗心中最后一道堤防终于崩决,眼泪顿时成河,失声痛哭:“阿邕,不!
阿邕,你不要走!
伽罗不恨!
伽罗从不曾恨过你,你不要走……”
然而,任她如何呼唤,宇文邕再也不能应一声,那茫然微张的眸子,似乎望尽这一生之路,欢喜悲伤,已经尽尝,而那微启的双唇,似乎还有无尽的话想要述说,却全部消失在最后的一声叹息之中。
阿邕!
这是他听到她最后的一声呼唤,在他一生最后的时刻,落下一个句点,也算是一份圆满。
太医见他再也不说不动,躬身上前,细细诊过,立刻跪倒,悲声道:“皇上驾崩了——”
“皇上!”
殿中众人齐齐磕下头去。
宇文赟扑上前抱住宇文邕身子连晃,失声痛呼:“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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