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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宝钗一番金蝉脱壳的说辞,让平儿和袭人都认作黛玉听了她们的秘密去,二人面上顿时都现出几分忧色。
袭人面上是贾母给宝玉的丫鬟,但实则是王夫人的心腹,所以对她来说,这些事叫宝钗听去倒是无妨。
薛姨妈跟王夫人是嫡亲姊妹,这种来钱的主意说不得早就彼此通信了。
可黛玉却大不相同,这位姑娘也只跟老太太亲近些,王夫人从前几年拿着她都是淡淡的。
连府里的下人都揣测着王夫人的喜好,背后对黛玉有些微词嚼说。
袭人想着这林姑娘是最刻薄小性儿,嘴里不饶人的。
偏生让她听了去,万一告诉了老太太,又是从自己口里透露出去的,那自己在这府里可连立足之地都没了。
因而袭人见宝钗只是叹息着去了,吓得脚都软了。
平儿却是另一种担忧:凤姐儿前几日刚承了商大姑娘的情,又在侯夫人面前打包票会好好照顾黛玉。
如今正是凤姐儿要打点精神拢着黛玉的时候,偏露了放印子钱的事。
若林姑娘为此就远着自家奶奶,那可怎么好。
于是两人各是心乱如麻,顾不得说什么就各自散了,袭人自然也没了去看凤姐儿的心情。
而宝钗虽然急中生智脱出身来,却也不敢再去凤姐儿跟前。
索性回了梨香院,只叫薛姨妈给凤姐儿送些补品就罢了。
且说平儿一路往回走,越想越心焦:现在林姑娘可不比从前,那是在宫里太后娘娘跟前都挂了名的人,自老太太起正是都将她格外看重的时候,万一要告自家奶奶的状可怎么好。
于是脚下越来越快,只想着快些回去与凤姐商议一下。
冬日清寒,平儿这一路冒着硬朔的寒风走回来,脸颊都冻僵了。
此时刚打了帘子,便只觉屋内炭盆的热气蒸腾而来,夹杂着凤姐儿惯常爱用的香,熏人欲醉。
只见凤姐儿穿着一件桃红撒花袄,外头披着石青刻丝灰鼠褂子,头上戴着紫貂昭君套,正歪在那里笑容满面的与一位姑娘说话。
而那姑娘穿着一件蝴蝶戏牡丹纹的织金妆花锻裙,越发映的黛眉樱唇,娇花软玉一般,不是林黛玉又是哪个。
平儿登时就愣在了当地,一手举着帘子,半个身子在屋里头,浑然忘了还有半个身子在外面吹风呢。
凤姐儿见平儿这样呆滞,不由笑啐道:“我这一病连你也冒失起来?是撞了鬼不成,脸色这样难看。
还不快进来将帘子密密的掩上,若是冻着了林妹妹可怎么好。”
平儿心“砰砰”
直跳,几步走到炕前,再次确认了下黛玉的脸,这才脱口而出:“竟真是林姑娘,不知林姑娘来了多久了?”
凤姐儿见平儿形容不似以往,便坐直了身子道:“你跟林之孝家的一去,我便请林妹妹来坐了。
我这阵子心里乱的很,想着我这妹妹既然学问出众,正好与我开解一番。”
平儿此时已经幡然醒悟过来:原来方才在园子里根本没有什么林姑娘,全是宝钗做出来的戏!
被人戏弄欺骗的愤怒激的平儿脸色通红。
凤姐儿从桌上拿了个荷包笑着砸过去:“你这蹄子今儿是疯魔了。
进来劈头盖脸的先问我话,可是叫鬼蒙了头了。”
平儿这才醒过神来咬牙道:“奶奶说的没错,正是叫鬼蒙了头去!”
于是她将方才之事尽数说了出来,只将王夫人与凤姐放印子钱这些事以一句王家私事带过了。
说完犹自恨恨道:“枉我素日觉得宝姑娘行事豁达宽厚,原来竟是这般背地里害人!”
还有些话当着黛玉不好说:宝钗虽来的时日不多,但在荣国府很吃得开,人人夸她随和大方,不比黛玉目下无尘,下人们也都说宝姑娘的好。
连平儿从前都被遮了眼去,将宝钗认作个极好的。
所以方才宝钗推说是黛玉,她和袭人才会毫不犹豫的信了。
越是信任,如今被骗后就越是愤怒。
凤姐儿听了便冷笑起来:“我这位薛家表妹,当真是个能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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