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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亚樵亦是颔首,“我跟随孙文,加入同盟会,南北议和、护国讨袁,数十年来刀口舔血提头度日,难道怕过死?”
——自古忠臣不怕死,怕死焉能做忠良?
他慨然拱手:“多谢你二人今日以天机相告,使我知年寿不永,命当险凶。
只是生又何欢?死又何惧?没有前人牺牲,哪有后人安乐?无非是为我中华万代子孙不至于受人屈辱。
更何况抱此肝胆者不会是我一人,是万千人如此,我若是这万千人之一,那是我王某人的荣幸!”
求岳和露生忽然都明白了什么。
无论是正在经历这个时代的露生,或是曾经遗忘这个时代的求岳,他们总是以为英雄很遥远,甚至在求岳生活的那个时代,更多地会去计较英雄后来怎么样。
而英雄之所以是英雄,就是因为他们在选择的时候,不计较能有什么回报,也不在乎到底值不值得。
没有前人牺牲,哪有后人安乐?
非是不怕死,只是虽知死,仍愿赴死。
求岳听他说得铿锵,拉住他的手:“王叔叔,你说得对,但是牺牲也分大小,你今天要是因为刺杀李顿死在上海,是不是死得太不值?”
他冷静道:“其实我不是很赞成你这次行刺李顿,也不是很赞成你行刺蒋光头。
杀一个李顿,还有张顿王顿,杀了蒋光头,还有汪精卫。
王叔叔,你的影响力、你的能力,其实可以做更多事情。”
露生明白他的意思,宛转也道:“大英雄即当赴死沙场,英雄如王帮主为人,不该被宵小算计,阴沟里跌跤。”
王亚樵放声大笑:“这话明白!
我是惯在江湖,不免短视,是该放开手做些大事!”
这两个小兔崽子倒是还有一两句明白话,王亚樵抚掌笑道:“既然你说姚主教路去不得、赫德路也去不得,那就要借白小友这小房子暂居两日。”
露生欣喜道:“能供王帮主栖身,蓬荜生辉。”
王亚樵沉吟着又问:“上海既然不太平,我要前往香港,去会孙文尚有骨气的那一批旧部,不知此行是吉是凶?”
金求岳不知道,王亚樵从此时改变了想法,也许就是从此刻起,未来的中国的南方,将掀起正面反蒋的政治巨浪。
李济深、陈铭枢、蔡廷锴、蒋光鼐,这些他或者熟知、或者陌生的名字,将在福建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回想刚才脑海中的画面,的确有个城市给他平安和稳定的感觉,王亚樵如果去那里应该就没事,这才想起来,那原来是就是维多利亚港,点头道:“香港没问题!”
王亚樵微微点头:“劝我多保重,你这个愣头青也请多保重,救我事小,不要连累你们。”
他看看露生,转身笑道:“半年了!
难为人家漂亮孩子,跟你这么一个天阉的骡子!”
金总:“……!
!
!”
露生脸红透了。
两个人傻兮兮地搓着手,豪情的角落里,生出一点小的甜蜜。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
这件事拖慢了金总的行程,原本是打算两天就回句容,在上海奔波周转,拖了十几天。
巡捕之后就留意到了金大少跟白小爷的关系,一求证就知道阁楼有蹊跷,此处藏身不得,两人又托姚玉芙租了一间房子,躲过了搜查。
只是王亚樵当天夜里就在天蟾舞台,事后巡捕房又把麒麟童讯问了几次,周信芳也知道王亚樵为人陷害,不肯吐露,露生也被叫去问了几次话,越牵涉越多,一时惊动了沪上菊坛。
姚玉芙也问、梅先生也问,问来问去,瞒不住了。
最后冯六爷知道了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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