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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穿行（第1页）

从无名小镇出发，减员一半的商队需要跋涉最少十五天才能到达铁渣城，没办法，秦会计怎么也舍不得青管事辛辛苦苦搜罗的大宗商品，只能许下双倍红利，让商队里的其他人辛苦一些，一个人顶两个人用。

诚然，有双倍红利也要有命花才是，减员近半又要满载货物长途跋涉，被袭击的风险自然是成倍增加。

秦会计对此倒是开诚布公，直接将所有商队成员召集到一起做了个简单分析，在他来看，从无名小镇到铁渣城的这趟路分成三段，荒原边缘这段因为地势空旷遮蔽物较少，最容易受到攻击，不过商队减员近半的消息尚未传开，小股盗匪慑于青商队一直以来的威名，肯定不敢对商队下手，至于大股荒民盗匪么，只要商队抓紧赶路，抢在盗匪们得到消息聚集到一起之前进入生化丘陵，被围堵的几率就会大幅降低。

进入丘陵地带之后，无论是荒原盗匪还是来自铁渣城四周的流寇，想要堵截商队基本不可能，等商队到达铁渣城外围，进入由城主亲自作保，充当堡垒哨塔以及短途休息功用的大车店，安全就有了一定的保障，到时候拍封电报让商会派人来保驾护航，任何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至此，商队里从上到下再无异议。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种跋涉也可以证明荒原上的出产在铁渣城到底能值个什么价钱，最起码，可以确保一个商队长途跋涉的基础上还让商队的幕后控制者有足够的利润，而且还是承担着商队一不小心就会被盗匪流寇兽群虫潮吞噬风险之下的利润。

所以说，狗哥挨那两刀，不冤。

换成青管事，在突增的暴利面前，说不得也要把狗哥这种潜在不安定因素剁碎了当蘑菇肥料，即便狗哥当下还意识不到食人族部落在荒原边缘定居可能产生的暴利，假以时日呢？退一步讲，如果这盘生意只值一千颗子弹，分给狗哥三五百颗让他收拢人手制衡食人族未尝不可，商队在荒原上的安全稳定与影响力怎么也超过了数百颗子弹，如果这盘生意值一万颗子弹，傻子才会任由狗哥做大做强分一块蛋糕！

所以，狗哥的死，不过是早晚而已。

正因为短期内商队乃至商队背后的白天商会必定支持蝙蝠部落在无名小镇做大，留在无名小镇的大姐头舍不得管饭，管饭其实对这个女孩子也有那么几丝好感，两人在一起的可能却不存在，纠缠下去也不过徒增痛苦罢了。

倒不是管饭对感情这东西有多深的见解，他一个脑子空空如也连自己来历都想不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能有个屁见解？作出这样的判断纯粹是因为叶巧帮他做了个详尽的分析。

没错，就是那个在卫老板酒馆里认识的小伙计，自称断文懂字见多识广的叶巧，这小子的脑瓜确实比管饭要活泛，不知道怎么就混进了商队里继续做厨师的助手，为了避嫌，平时两人当着外人面不过是点头之交，话都没一句，私下里叶巧倒是没事就找管饭瞎聊，跟管饭说些荒原消息以及铁渣城的各种传闻，自然而然地，也帮着管饭分析了一下他与大姐头到底能否有发展。

按叶巧的说法，他管饭不过是个商队随从，这还是秦会计认青管事的账，愿意收留的结果，要不然，以管饭这种一没背景，二没财产的穷小子，就算大姐头死心塌地跟着她，恐怕管饭也没办法给她比蝙蝠部落祭司更好的生活，那可是在小镇一人之下其余人之上位置，更何况两人还小，大姐头与其说喜欢管饭，还不如说喜欢有管饭这样一个面貌正常没有畸形的男孩子跟在身边面子上有光彩，要说爱情，那是远远达不到的。

所以，管饭抓住机会继续在商队里做随从混口饭吃，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叶巧的分析，管饭深以为然，他固然没有以往的记忆，这短短十几天也看多了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不光是秦会计捅死狗哥那两刀，换成管饭自己，又何尝不是在青管事的棒子下逃得性命？先不提管饭横竖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再怎么早熟，对于情爱二字也是相当陌生的，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一个十来岁情窦初开，还是食人族出身习惯女尊男卑的女孩子身上，那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况且，管饭想要恢复记忆，铁渣城这趟旅程是必不可少的，虽然青管事生前对管饭多有算计，不过他在制服管饭后说的那番话，可信度还是相当高，况且管饭觉得脑子里时不时冒出的新信息也是受了新事物的刺激，论起新事物，无名小镇哪能跟铁渣城比？

叶巧听了管饭的转述，对新事物刺激大脑之类的臆想没兴趣，倒是怂恿管饭找机会接近城主身边那几位可能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三兄弟，如果真能跟三人搭上关系，只要现任铁渣城城主不倒，那管饭在铁渣城还不得横着走竖着蹚？！

连带着他叶巧也不用成天跟在厨师屁股后面奔忙了不是？

对于叶巧的小心思，管饭到不在意，自己能跟三兄弟搭上关系，拽把叶巧也是应该的，怎么着当初叶巧在自己被钱镇长通缉的时候都没打算出卖管饭邀赏，就冲这点，这个朋友就值得一交。

两人的憧憬是美好的，却仍然要先面对冷漠的现实。

他俩都处于商队的最底层，叶巧还算好些，跟在厨师屁股后面转悠就可以了，管饭这个随从虽说要被秦会计弄来当人证，随从就是随从，打杂的工作可是半点都不少，每天早上一睁眼，从烧洗脸水准备衣物到整理装备端茶倒水传话跑腿一直忙到天黑清理马匹，只有晚饭后的少许时间可以休息。

好在商队财大气粗，管饭看起来不过十来岁还是少年，配给他的饭食却按照成人的标准，所以管饭自己都想不到，不知不觉中竟然过上了可以吃饱饭的日子，这让时常处于半饥半饱中的管饭心情大好，在伺候好秦会计之外，偶尔还会替卫小兰做些杂活，让卫小兰回味一把身为大小姐的尊荣，即使叶巧看在眼里，事后会嘲笑管饭多此一举，对一个只顾自己表面上是商队人员实则不过是商队‘商品’，并且到了铁渣城就会被卖掉的女孩子献殷勤没有任何意义，管饭依然我行我素，在他看来，卫小兰以及死鬼卫老板怎么说也是收留自己的恩人，将卫小兰齐齐整整地送入铁渣城，自己就算结清了这份恩情，至于卫小兰以后是被人捧为上宾还是踩成烂泥，跟自己不会再有一个子弹壳的关系。

繁忙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商队已经离开了荒原边缘，翻过几道山梁沟谷，距离铁渣城越来越近了。

相比荒原上空旷蛮荒瓦砾灰黄遍布辐射废墟，翻山越岭后的景色又是不同，虽然多数时候看到的山石土地还是处处荒芜，起码河流小溪逐渐增加，土地明显更加湿润，尘土飞扬的状况少了许多，偶尔还有看起来娇小可爱的各色野花从石缝灌木中奋力长出，几株七扭八歪的怪树上点缀着片片嫩叶，运气够好的话，还可以遇到些蛇虫鼠蚁穿行期间，诚然，这些古怪的小东西令人浑身不舒服，山岭之外的连绵丘陵终归是比如同生命绝境的荒原更让人感受到欣欣向荣的生命力。

唯一的问题是，这里不欢迎人类。

荒芜的山石土地在艳阳下会转变成诡异的墨橘色，四下流淌的溪水河流往往在不经意间变化出粉青黄紫旖旎绚丽的亮色，别说喝上一口，就是在河边站久了都会让人头晕目眩，那些野花怪树也都摒弃了旧时代常见的色彩，通常以亮黑黯白为主，艳丽铺张的大红大蓝大紫点缀其间，就是没有半点鲜绿，偶尔还会散发出焦酸怪味，让人闻之欲呕。

至于蛇虫鼠蚁就更夸张了，一个个花里胡哨都为常态，就好像旧时代曾经流行过的非主流配搭，不慎被其咬伤，轻者伤口剧痛红肿流脓，重的话立刻躺倒连吃药自救的机会都没有，最倒霉的则是伤口处没有任何感觉，一觉醒来已经被孵化完成的幼虫吃成了骨头渣子，即便半数植物白天时候看起来稀松平常，远逊于那些色彩缤纷的同类，到了晚上，它们往往自带荧光效果，勾引那些趋光性尚未被古怪环境磨灭的生灵自投罗网，变成花肥养分供应植物生长。

如果说粗粝破败的荒原就像一处旧时代的残骸，生机盎然的丘陵则是一则新世界唾弃人类的画卷，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所有身处期间的人类，他们，以及他们的先辈曾经对这个世界做过什么。

由于土地水源毒化污染程度太高，无论是种植粮食还是培植蘑菇，有产出恐怕也没人敢下嘴，所以，人类没可能在这种地方长期生存。

好在这片丘陵并不是太大，经常有商队盗匪经过的地方也被火烧刀砍清理的差不多了，植被并不密集，有个两三天时间怎么都能走出去。

想要安全穿越丘陵光靠走是远远不够的，扎紧衣裤弄块破布捂嘴只是基本装备，稍有点实力的商队行旅防毒面具那是标配，像青商队这样财大气粗实力足够的商队，还得安排人在队伍前后点燃狼粪火把，用狼粪燃烧产生的黑烟驱散那些讨厌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