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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老爷是颇受先皇器重的重臣,先皇生性多疑且不喜臣子积金攒银,荣家只得避开皇家耳目从小做起,一直备受压抑,直到先皇故去这才稍稍转好,所以荣家几位少爷自幼习经商之道倒也不足为奇了。
当年蒲九被荣恒赶出府无处可去,是荣老爷子派人将他送进铺子里,派人悉心教导,他也是争气的,不过五年的功夫就从最底层的小伙计爬到最高的位置。
蒲九拢紧狐裘转身要走,哪知被身后的人扯住胳膊踉跄着差点碰上旁边的桌角,心里骤然升起几许怒意,眉眼间凝上一层寒霜,冷声道:“三爷也该知道,蒲九当的可是老爷跟前的奴才,万事也是老爷的事最紧要。”
屋子里的燃香还是十五年前的味道,明明没有变却一切都变了。
温暖的屋子里气氛骤然紧绷,荣恒嘴唇紧抿露出醒目的白。
“不许去,我传你进来可不是让你伺候别人。”
这双手大又热,攥着蒲九的腕子使了八分力气,荣恒胸膛起伏,方才的沉稳与温雅全数消失,狭长的桃花眼里渡满寒霜。
蒲九勾着唇笑不停,俊脸染上几许绯红,一派云淡风轻:“三爷不缺人伺候,我如今也不是跟在主子身后的随从。”
荣恒强压下喉间想要咳嗽的*,哑着声音说:“你以为这几年你不回来我就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二哥这几天找你找的很勤,想来给你许了不少好处,钱?权?还是美人?你呢?答应了?”
错愕与难堪浮现在蒲九的脸上,几年不见他一点都没变,依旧轻而易举就能戳到自己的痛处。
美人?他若是想要那年就不会被赶出府,更不会在他面前落尽了全部的脸面。
曾经对荣恒的欢喜是他最小心珍藏的宝物,如今却变成了不愿提及的污浊。
“三爷惦记老爷手下的家产,只是这副吃相未免太难看。
老爷待我恩重如山,蒲九也只听他一人差遣。”
荣恒猛地将他拉近,两人几近贴合,灼热的鼻息喷在蒲九脸上:“你府里有个叫陆延的,听说你待他极好,怎么?曾经缠着我说这辈子最喜欢我的话,想来是假的。
无妨,我陪你一同去见父亲。
我带进府的奴才,到头来却连主子是谁都给忘了。”
他还是变了的。
以前的公子温儒尔雅,便是再生气也不会在脸上表露半分,如今却像是丢了那份定力,脾气大却又不知收敛的人总是好拿捏了许多。
蒲九向后退开,他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双手交叉拢进袖筒里,神色淡淡:“这便过去罢,老爷不喜人在用饭的时候打扰。”
荣恒冷哼一声,连外面的大衣都没穿径直往外走,他以为自己能放得下,却不想过度高看的报应是一年一年的孤寂伴身。
蒲九自小长得好看喜人,十五岁那年更是抽长成温润如玉,风姿绰约的佳哥儿,他一时收不住将这个孩子捧上了天,却不想招来了祸端,不得已才……蒲九性情冷傲,方才三分恭敬七分傲然,让他如何能沉得住气?横竖是恨死他了罢。
荣老爷彼时正在书房看书,下人进来回禀说三爷和蒲管事一同求见,他的眉头紧锁,叹口气吩咐让传进来。
蒲九目不斜视,恭身行礼:“老爷交代的事蒲九已经办妥了,只等胡商一到,紧赶两天工不会误了事的。”
荣老爷捋着胡子点点头:“你办事向来稳妥,这事我不会再过问,你看着办就是。
阿恒这两天身子不舒适怎么还乱跑?”
荣恒低咳一阵,脸色微显苍白,脊背笔挺,犹如寒风中的松柏挺拔不屈:“爹,儿子想蒲九继续回身边伺候。
我院子里的人都太过愚钝,碰上个动脑子的事全都没了章法,求爹成全。”
荣老爷横眉冷对,话中含着隐隐怒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样与优柔寡断的女人有什么区别?我教你的你全忘了吗?”
荣恒一本正经地回:“不会耽误蒲九为爹办差,他搬回府里住就成,求爹成全。”
他一度以为这个儿子最像自己,懂得分辨厉害关系,他对儿子的喜好向来不关心,只要不出格随他们去,却不想一不留神差点惹出了大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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