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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所阴暗的屋子里,人们坐在地板上和炮眼旁边。有一个人在打电话,他的嗓子完全沙哑了。
“医生来了吗?”有人在黑暗中问道。
“来了。”军官答道。
小木门打开了。
“请进来。”娜塔莉雅听见了里面一个沙哑的声音。
隔壁后面的一张小桌上点着一支蜡烛,娜塔莉雅在幽暗的烛光下看见一位日本将军斜躺在一张躺椅上。他把一支卷起了袖子的手伸给她,用熟练的俄语对她说道:
“别告诉任何人!要不他们就会嚷起来,叫我到后方去。这不过是轻微的擦伤。请您诊断一下。”
娜塔莉雅觉得面前的日本将军很是年轻,他的不太纯正的俄语在她听来,似乎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她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也没有去细想,而是按照他的吩咐,给他检查起伤势来。
他的伤势似乎并不那么轻微。虽然这颗法国步枪子弹已经没有力量了,但还是嵌在手臂肘弯下面的软组织里。
“您必须要到医疗营去接受治疗。”娜塔莉雅对日本将军说道。
“不行!我决不离开本营!”
“去吧,将军。”娜塔莉雅诚恳的说道,“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需要助手,还有必要的药品,要不然,您会疼得受不了的。”
“我不能离开这里,我的部下正在作战。萨摩人压迫得很紧。您却要我在他们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如果我走了,他们的士气定然崩溃,……我请求您!……请您帮帮忙!……我怎么能躺在医疗营里呢!……我不能!就在这儿作手术吧。”他轻轻地补上一句:“我的部队损失很重。”日本将军执拗的说道。
娜塔莉雅犹豫了一会儿,只好同意在这里作手术,于是她叫人拿水来洗手。
四周忙碌起来了。娜塔莉雅把器械摆开,开始作手术。日本将军不作声,也不呻吟。有人敲门进来,是一位作战参谋。他用一只没受伤的手摆了摆,示意他读那些战报。他的动作让他痛得皱紧眉头。但他却故意装出精神勃勃的样子。
当手术完毕和包扎好了的时候。日本将军脸色苍白,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向后一仰,靠在枕头上,带着孩子般的骄傲,用俄语说道:“我们是多么坚强的人啊!只有我们才无愧于日本帝国军队的称号!谢谢!医生!……记住,千万别跟任何人说!……我们一击退萨摩人,我就到您那儿去换绷带。喂。给我保护这位医生!”他接着向另一个房间里的什么人用日语嚷道:“领她走出交通壕……这儿除了她可没有人施手术!”
虽然他用的是日语,但现在聪明的娜塔莉雅已经能够听懂日语了,虽然她说得并不好。
当娜塔莉雅离去的时候,她听见了日本将军对军官们说的话:“喂!该开始行动啦!炮兵那儿的情形怎么样?”
娜塔莉雅默默的回到了医疗营。她被前沿的情况所震撼,现在的她,渐渐忘却了她个人的悲伤。
在医疗营里有人告诉她,纳乌明科少尉刚才到这儿来过,他问起她,知道她去处不明而且还没回来,他显然很担心。虽然他竭力想掩饰这种神情。
第二天他又来了。娜塔莉雅刚刚结束日常的手术。她很高兴他的到来,马上就向他探问前线的情况。
他破例地不回答她的问话。他不脱去大衣。只是正眼对她直视,末了说道:“请原谅我,娜塔莉雅?特鲁别茨卡娅,可是我是军人,喜欢行动公开。有人告诉我,有一个少尉曾经来看过您,后来您就整天不在。昨天夜里您又出去过。当然,我没有权利责问您,可是……我很痛苦。连我自己也料想不到……或者您又会发笑吧?”
她没有笑,可是也不回答他的话。
接着他突然向她求婚,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并且说他没有她就活不了,他请求她跟昨天她去访问的那个人断绝来往。
她对于这些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于是他愤怒地嚷道:“您又笑啦!”
他显得很可怜而又不知所措。
娜塔莉雅给感动了。她想不到纳乌明科是这样地爱她,而爱情竟能够把这个平常很自负而又稳重的年轻人变成这副样子。
她由衷地怜悯他了,于是她说:“我不告诉您我昨天在什么地方。我必须遵守诺言。无论如何,我不是为私人的事情出去的。但是那个少尉……那个少尉不会再来。他永远不会再来,他牺牲了。”
这时有人来叫她到手术帐篷里去,她匆匆地走了。
虽然娜塔莉娅对纳乌明科的求婚没有回答过一言半语,可是他觉得基本上什么都解决了。他因此很高兴,但同时又很畏惧,并因为轻率求婚而微微后悔。他惶恐地想到他的妻子和女儿。甚至与其说想着他们,还不如说想着亲朋好友对这件事的看法。
在那次和娜塔莉娅谈话以后,虽然他怀疑又害怕,可是他比从前更顽强地找寻着和娜塔莉娅见面的激昂。这种状态使他很苦恼。自然,最好的办法是把娜塔莉娅完全置诸脑后,可是这已经不是他所能做得到的了。
娜塔莉娅完全没想到纳乌明科心里的事情。她一直保持着诚恳而亲切地态度和他交谈,并且老是答应到他那儿去拜访,可是医疗营的事务总使她脱不了身。
那位日本将军没有食言,这天来到了医疗营,娜塔莉雅给他换了绷带,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这位日本将军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介绍了一下自己,她这才知道,他叫大山岩,是这里日本军队的最高统帅。
“您怎么会被步枪击中呢?”她看着他的伤口,有些疑惑的问道。
她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伤口恢复得很好,也没有发生致命的感染,但以她的经验,她知道,这是近距离被步枪子弹射击后造成的伤口,这位日本将军的手臂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很多时候,他为了避免痛楚,只能微蜷着这只胳膊。
一位在指挥部进行指挥的将军,怎么会被人用在近距离用步枪打中呢?她感到不可思议,在她的印象当中,这样的事情一般多发生在前线作战的士兵和低级军官身上,一位将军是很少会被子弹直接击中的。
听到她的询问,大山岩的眼中竟然不自觉的闪过了一丝恐惧之色。
“在前线视察的时候,不小心被敌军的狙击手打中了一枪。”他含糊的回答道。
他不可能告诉她,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一天发生的事,已经成了他永远的噩梦。
“真是太危险了。”娜塔莉雅看着大山岩,想象着当时的情景,“您不应该将自己置身于这样危险的境地,您应该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如果您受伤或是牺牲了,您的部队可怎么办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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