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如何处治姚氏事件,王太后其实已经二十年没有目睹过弘复帝与和嫔的吵架现场,寻常和嫔虽然常来慈宁宫,可也从未在她面前抱怨过这类事体,王太后之所以知道两人之间越更生份疏远,说起来还是经常听敬妃念叨,总希望太后能劝一劝和嫔,略改一改刚强好胜的性情,她的态度若能婉转柔和一些,哪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
而今亲身体会了,王太后才信敬妃的话没有言过其实。
她指了指和嫔,确是教训的口吻:“皇上说你任性,这话还真没说错,什么道理不能好好说清的?用得着张口就撂请死的狠话?我看你就是明知道皇上不会滥用生杀予夺大权,才敢这样的胡言乱语,还不快从地上起来,你看你把皇上气成了什么样?有你这样逼着皇上暴戾不仁滥杀无辜的么?”
和嫔对太后的训诫倒是心悦诚服,果然便没再继续膝跪着,垂着眉眼挨近太后跟前儿,就坐脚踏上,还握着拳头一下下擂着太后的膝盖讨好,居然颇有些撒娇的意态:“妾身眼见着皇上又犯糊涂,又想这件事关系到五郎一生的安好,如何不急,若这事儿真由母后作主,妾身就不必这样急躁了。”
皇帝刚刚直起腰身,一听这话又要犯急,太后连忙加重语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话是冲和嫔说的,眼睛却看向皇帝,弘复帝竟然也能在几乎气急败坏的情境下领会太后的意图,干咳两声到底没再争执。
太后这才恢复了平静的口吻,伸手拍一拍和嫔的肩:“皇后的确早早看中了明珠这孩子,想聘她为太孙妃,一来晋国公本就有些不情愿,再者太子妃也有别的主张,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更别说姻缘大事了,皇后也是已经看开了,知道太孙没有这福气,为五郎礼聘明珠的事儿,皇后确然认同的,不会再为这桩姻缘误解你们两母子。”
“娘娘,皇后即便没有异议,太孙会怎么想?太子妃会怎么想?还有高家、郑家、万家包括江家会怎么想?五郎若是与晋国公府联姻,无异于从此处在风口浪端,娘娘是明白的,五郎那孩子可从来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性,他就是直来直去的脾气,不屑阴谋诡计也根本不懂得权谋之术,他哪里避得开这些明枪暗箭?”
王太后愣了愣,却不得不承认和嫔的担心不无道理,一下子竟然语塞。
弘复帝却是终于忍不住了:“你这话何意?这桩姻缘是朕所赐,有谁敢因此对五郎怀恨?什么高家、郑家、万家、江家?搴汀也太过杞人忧天了。”
“是妾身杞人忧天?分明是皇上蒙着眼睛不愿正视现实!自从太子病故,关于储位的争夺就从未停止!朱夫人为什么被逼自尽?也只有皇上才会相信完全源于万氏的野心!皇后看中的是明珠的品行吗?看中的无非是晋国公府的人脉声势!四姓人家都上赶着和晋国公府联姻,为何?高家是为固储,其余三家都是为了夺储!妾身与五郎只想安闲渡日,皇上何苦一定要让五郎成为这些人的眼中钉?!”
“搴汀休得胡言乱语!”弘复帝两道眉毛几乎纠缠在一
起:“朕早已立太孙为一国储君,其余皇子虽为裕儿尊长却君臣有别,你怎敢,怎敢断定他们皆怀不臣之心?”
“这些话妾身的确不敢说也不应妄议,但如今关系五郎的安危,妾身乃五郎的生母,即便是抗旨,即便皇上要怪罪妾身毁谤皇子,妾身也绝不能眼看着五郎因为一桩姻缘葬送终生!妾身恳请皇上正视,为何除宋国公府之外,魏国公府、东江侯府、安陆侯府皆在盘算求娶明珠,就算明珠品貌的确出众,何至于导致几门贵戚展开角逐?宋国公府是穷途末路了,这也正是造成另几家击博挽裂的原因!他们从来就不甘心储位旁落,无论皇上意志是否坚定,都不能打消这些人的野心欲望,五郎是当真无心储位,妾身更加不愿让五郎卷进这场混战,妾身只能恳求皇上,不要让五郎成为众矢之的,妾身深知自己的儿子,他一贯与世无争,只想着安闲渡日,妾身只求五郎能与将来的妻子琴瑟和谐,余生安乐。”
弘复帝被和嫔这番话震惊得有如变身一座石雕,且是眉头纠缠成死结瞠目结舌的一座石雕。
重用晋国公是他的决定,是他重新赋予了晋国公统执禁军之权,他相信晋国公的赤胆忠心,所以从来没有想过晋国公竟然会成为储位争夺的关键,他的确不愿正视他的子孙会因为权位掀起萧墙之夺,骨肉相残!
可真的没有察觉没有防范吗?
不,隐忧一直都在,只不过和嫔硬生生揭露了粉饰太平的一层,让那些险恶与狰狞大白天地之间。
何至于,何至于如此?
他不是不懂得储位争夺的残酷,相反他亲身经历过,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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