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顺1730
【2月2日。上海。阴。】
后天就是帆船起航的日子,今年最后一批大顺的商船。
他们抢走了我们今年的贸易额,使得我们的商船只能停泊在港口内,船上的货物要面临潮湿、虫蛀、鼠咬的风险整整一年。
令人作呕的不正当竞争。
可我们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反制,因为我们拒绝任何一艘大顺的商船绕开我们公司,进入泰晤士河。
而且,大顺也没有任何兴趣从我国进口可以进口到的货物。
血腥公爵辱骂我,说我们这是双重标准,他说我国根本禁止大顺的货船进入才是不正当竞争。
显然,他不懂不正当竞争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允许大顺的货船进入,是因为我们有国会授权的垄断权、有航海条例。我们是合法的不允许他们进入。
而大顺扣押我们的货船,是不合法的,因为他们允许我们贸易。
而且没有证据表明是公司这个主体法人从事了对大顺的鸦片贸易。我们是分包给散商的。
按照法律,大顺只能制裁那些散商,没有理由制裁公司。
显然,这个野蛮的国度缺乏最基本的法律常识。
可惜,我和他们讲不了道理,他们也野蛮地依靠武力,根本不讲道理。
窗外,那些渴望着今年发财的中国商人和投资者,敲锣打鼓地进行着祈福,祭祀他们的奇怪海神。
鞭炮声持续不断。
我的心情非常不好。虽然早已经知道了这种可能,但当季风期马上结束、确定了一切结果之后,即便提前预想到了这种可能,仍旧在事情最终落幕的时候感到了无比的郁闷。
荷兰退出了战争,普鲁士也退出了战争。显然,战争即将结束,今年将是战争之后的第一年。
可以想象,他们船上的货物,会获得令人嫉妒的利润。
欧洲市场的香料,依旧还是被垄断的。只是从荷兰人,变为了中国人。
那位整天高呼自由贸易的邪恶公爵,对此事缄口不言。真正的自由贸易,应该是允许各国的商船,随意地在东南亚采购香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何私自采购香料运出马六甲以西的行为,都会被抓捕判刑。
这让他对我们的斥责,变得如此苍白无力。
任何一个有道德的人,或者自诩为有道德的人,面对这种情况,都应该放开东南亚的香料垄断,允许各国商船自由地采购香料。
然后,再来质问我们,为什么不能放开关税贸易、为什么不允许大顺在伦敦开商馆。
可他没有。
呵,政客的丑陋嘴脸。
【2月3日。上海。晴。】
最终,我还是决定将我对公司未来的一些机密的建议,写了几封信,寄送给不同的、我认为可能被选为董事会成员的人。
并恳请他们,以绅士的荣誉保证,不论如何,在不成为董事会成员之前,不能将里面的机密内容公开。
否则,这将严重损害股东和公司的利益。
我们这边派了七个人返回,三个人前往印度,四个人回伦敦。他们将会如实地描述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慎重地告诉他们,不要激起任何的舆论情绪。任何的舆论情绪,对公司都是不利的。
如果,不能开战并且获胜,那么舆论情绪最终的结果,就是被一些肮脏的政客利用,来扩大民间的影响力,从而获得上议院的影响力。
对公司,毫无好处。
最终,只会演变为对公司垄断权和贸易品关税问题的争执,而这些东西恰恰是应该极力避免的。
公司在取得印度方面的绝对优势之前,都应该拒绝引发任何关于对华贸易问题的议会辩论。
只有公司取得了足够的胜利、获得更多的财富、让更多的人因为公司发财,公司才能开始在议会主动挑起议题。
现在,公司面临极大的困境,需要尽可能避免事情被讨论。
我给公司董事会的建议,就是公司在政治上,应该提前布局,提前效忠。
至少,要私下里接触威尔士亲王,并且提前和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小爱国者们搞好关系。
那些小爱国者们非常聪明,他们知道即便国王殿下与威尔士亲王如何的不合,最终成为国王的终究还是威尔士亲王。
提前和这位亲王交好,意味着将来政治上的一帆风顺。
我们的国王已经快要65岁了,即便身体很好,终究要蒙主的召唤。即便现在威尔士亲王非常不受国王殿下的喜爱,但没有人能撼动他的顺位。
我们的王储殿下经常在公开场合宣称:【我的父亲是一个顽固、放纵、吝啬而严峻的军纪官,又是一个贪得无厌的昏君】
可以预见,一旦威尔士亲王登基,很多现任的内阁大臣都要被撤换。
并且一定会严厉批判他父亲的外交政策,以此划清与父亲的界限。
这正是公司需要注意的地方。
一位是四十岁、正值壮年的王子、第一顺位继承人;一位是年近七旬的国王。
没有理由怀疑,我们的国王一定会走在王子的前面。
而且,我们都知道,威尔士亲王竟然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只他可以说英语一点,就使他的地位无可撼动。
当然,我必须提醒公司董事会的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转变思路。
当公司真的准备将印度的土地税作为利润增长点时,就必须要考虑到,实际上,我们和国内圈地贵族的矛盾,实际上是可以化解的。因此我们才可以转而支持威尔士亲王,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贵族们。
如果不能理解公司模式的转变、不能考虑到公司财政报表中的利润构成比例即将发生改变,就不能够及时地转变思路,从而为公司带来巨大的隐患。
一旦我们将土地税作为重要的利润收入,意味着我们不再需要进口大量的棉布在国内销售——棉布问题,是我们和那些圈地贵族以及纺织业主之间的最大问题。
公司要学习的对象,不再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而是大顺——建立完善的文官体系、税收体系、税制体系。
通过学习他们的科举制度,选拔公司内部自己的文官体系,并且使他们成为合格的地方官,完成和大顺地方官一样的最重要的任务,征税。
公司的这种转变,董事会应该了解、并且要比其余股东更先明白这种转变带来的变化。
这意味着,我们和圈地贵族实际上站在了一起。
他们投资,我们分与利润,同时我们不在执着地追求棉布进口贸易,这将极大地缓和我们与国内敌人之间的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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