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被圈定出的迁徙人员,无可奈何地接受了朝廷的组织,开始了一场跨越被当地人称之为大石山的迁徙路程。
从更宏观的、民族的、或者人类的视角来看,这场迁徙,无疑是浪漫的。
一群人跨越了茫茫大海,来到了新大陆的西海岸,带着世界岛几千年来交流的技术经验,踏上新大陆的征程,就像是为那战火频发的旧大陆世界岛在新大陆留下了一个人类文明的备份。
而从此时此刻每个人的视角来看,这场迁徙,和浪漫仅有一丁点文化特色的浪漫。
但主流,注定是艰苦的异端旅程。
大石头山,也即后世的落基山脉,是北美大陆的分水岭。
跨域分水岭,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水运几乎无法利用,必须要靠双脚和畜力,走过最艰难的那段跨越分水岭的旅程。
这一点,大顺在东北移民的过程中,已经体验过了。
六百多青壮劳力,将家人作为“人质”,安顿在了枫林湾。
没有任何的“累赘”,尤其是前期修堡垒、垦田地过程中的“累赘”。甚至连做饭的人,都是男的,一个女人都不要。三年后大约可以和家人团聚,但现在肯定不行。
虽然阴暗,但事实就是六百多青壮劳力,如果在一片荒芜中干两三年,跟随的女性至少可能会导致几十场命案或者仇杀。
六百多人全是男性。
至于驮粮食、工具的牲畜,也幸好之前枫林湾地区作为海达瓜依等地淘金热的补给基地,总还是凑得出驮种子、农具的牲畜。
每个人身上背着三十斤肉干、糖、炒干了的米。一支火枪、90发铅弹,一身衣裳。
随行的牲畜身上,驮着的粮食,都是要作为种子的,不能吃也绝对不准吃。
一个农业文明都知道的道理,种子种在地里是需要时间才能收获的,收获之前人还是要吃饭的。
大顺这边更是有个专门的词汇,叫“青黄不接”。
而关于这些人吃什么,便是前面所说的,文化因素影响下的只有中国人才能体会到了“浪漫”。
大草原上当然有大量的北美野牛,大量的土著部落就是追逐这些野牛的。
狩猎,并不只是只有中国人才能理解的“浪漫”。
随行的原住民向导,告诉了这支迁徙的队伍一个事实,那就是落基山脉的河谷区的原住民,会采集一种食物。
这种食物,中国人当然很熟悉。虽然当地的原住民不可能按照华人的叫法称呼这种植物,但是读过书的人很清楚这东西是什么。
菰米。
“浪漫”到那是周天子的“六谷”之一。
欧洲人肯定是不吃这玩意的,估计他们可能都没见过。
但中国人,而且吃过很长一段时间,是能上天子餐桌的。直到宋代水稻技术大发展后,这东西才渐渐淡出了粮食的范畴。
《周礼》言:凡会膳食之宜,牛宜稌,羊宜黍,豕宜稷,犬宜梁,雁宜麦,鱼宜菰……凡王之馈,食用六榖。六榖者,稌、黍、稷、梁、麦、菰。
《礼记》亦言:蜗醢而菰食雉羹。
这玩意后来被真菌感染后作为蔬菜,叫茭白。而能种这玩意的地方,宋代之后基本都能种水稻,也怨不得这玩意儿淡出了主粮的行列,被从六谷中除名。
随行作为向导和前期从东海岸穿行回来的测绘队成员,说河谷、湖泊地区,有很多的菰米。
当地的原住民,除了狩猎之外,也会大量采集菰米作为食物。并且他们已经有了陶器作为储存菰米的容器,也会舂米了,看着他们倒似乎的确看到了殷商之前人的生活。
这是欧洲人所不能理解的、当大顺读过几年书的人看到当地原住民吃菰米时候的感觉。
配合着胡编乱造的“殷商后裔”的故事,总会产生一种交错时空的错觉,仿佛《周礼》那个时代,至少在菰米上,这里的风格竟比本土更近。尤其是这里的原住民,也确实是“鱼宜菰”的。
菰米的数量极多,多到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大片生长,只要撑到秋天,今年冬季的粮食肯定不缺。
而春夏季节,大量的野牛等动物,会在草原成群结队地奔行。六百多号人,应该也饿不着。
水里更有数不尽的鱼,因为从没有人大规模捕捞过,所以这里谓之用瓢来舀鱼也大抵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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