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勉强可以说是做到了吧。
见孔琳书案上还摆着一册《燕王四书经集注》,还有一册《燕王读书法》,王霖便知这两本书已经通传天下了。
孔琳又恭谨笑道:“皇上,恐怕从现在开始,这天下的读书人都要称之为天子门生了。皇上这两册书,堪称科考经典,晋身之宝。”
王霖拿起随意翻了翻,又搁下,“我只是提了提思路,此书能成,还要归功于张魁等三位当世大儒。”
见孔琳还是一直有些放不开恭谨拘束的样子,王霖忍不住抱住了她,吻了吻她的唇角,“你我夫妻一体,在我面前,不要这么紧张。”
孔琳面色羞红:“臣妾岂敢在皇上面前失礼……”
“对了,皇上,臣妾昨日收到家父来信,说是伴山公千里迢迢,随皇上从河北返京,受了风寒,就一直病重不起。”
王霖一怔:“病了?哎……都是朕的失误,三位大儒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者了,随我去河北,又从河北折腾回来,这身子骨岂能受得了啊……琳儿,不如随朕出宫去探视一下伴山公?”
王霖虽然在朝上略微打压了下朝中文臣,不准备再给士大夫阶层的特权加码,但他也知道,他的统治根基其实还是读书人阶层,或者说士绅阶层。
他必须要牢牢将这个阶层控制在手中,他的皇权才能稳固。
……
武松最终还是没有背过王霖微服出宫的坚决。
他只得提前命锦衣卫化为暗哨,埋伏在王霖和孔琳出行的这条长街和目的地尚春坊里。
张魁的家在尚春坊中一角。
一座很普通的东京百姓宅院,算是一进半。
王霖站在远处,凝望着张家这边密密麻麻的聚集起来的读书人,这些都是在京的各地士子,闻名来向张魁请教或探视张魁病情的。
王霖非常意外。
大怂王朝养士数百年,士大夫阶层皆享受特权,这是一个毫无争议的特权阶层。
以张魁这等名望的大儒,还曾经在朝为三品高官,无论如何,他都不该穷困。
根本就不需要贪污,光是天然的特权就足够过上丰裕生活了。不说别的,唐宋以来,进士享有2000亩的土地免税额,张家何以潦倒至斯?
可以说,在科考晋身之前,或许会有不少穷困的读书人,但获得进士出身并又入朝为官者,就不该穷困。
一考定终身,改变命运,可不是白话。
可张魁居然住这种寒酸的宅子。
连京师的七品芝麻小官都不如。
王霖的第一念头是,张魁为了清流名望故作姿态?
似是看出了王霖的疑惑,一袭青衿女扮男装的孔琳压低声音道:“皇上,伴山公素来如此,他为官时仗义执言,扶危济困,俸禄、家资多半都接济了百姓,而他两袖清风,在乡间也不置田产,致仕后只靠教授学子、门生奉养为生,过得甚是清苦。
一碗饭、一瓢水,在陋巷,他人叫苦连天,伴山公却不改其乐;连岁苦读,也是从春至夏,经秋历冬;凌晨读一通书,与门生畅谈学问,夜半和衣而眠。别人看花赏月,他只在六经中寻乐,偶然兴起,也吟诗抒怀。
此乃真名士也。”
王霖沉默了片刻,挥挥手道:“走,我们去看看伴山公。”
简陋的张家门口人声鼎沸,因为院门紧闭,前来探视的各地士子都不得其门而入。
张魁的门生孙亮一身青衿,站在门口拱手道:“诸位,家师身缠风寒,实在无法面见诸位,还请诸位海涵。”
有士子面色涨红,上前递过一个钱袋道:“孙兄,在下襄阳士子郑學,久仰伴山公大名,不想伴山公当世大儒,却过得如此清贫,实乃国朝之耻!
此乃在下微薄之力,还请孙兄笑纳,为伴山公延医奉药!”
郑學话音一落,就不断有各地士子上前来送财送物。
孙亮见自己脚下一大堆钱袋子和各色礼物,不由连连苦笑道:“诸位,家师严命,断不可收受诸位财礼。请诸位放心,家师自有我等门生奉养,日子还过得去!”
两浙士子名唤诸葛琴者,操着浓郁的江南官话愤慨道:“朝廷当优渥养士,以伴山公大德,又曾不顾年迈之身,追随新君鼎立河北,如今患重病危在旦夕,朝廷难道不该荣养之?”
诸葛琴又大声道:“诸位,某听闻大燕将改前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国策,推崇武夫当国,如今见德高年邵的伴山公沦落如此境地,某实在是痛心至极!”
郑學也振臂高呼道:“朝廷武夫当国,我辈读书人将何以存焉?”
不少士子闻声附和。
孙亮面色一变,他万没想到自己老师张魁患病,也能被人借此生事,硬生生扯到新朝的国策上去。
他突然面色再变,因为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身材挺拔,目若朗星,气势若剑的年轻读书人。
他分开人群,缓步走来。
他的身后还有一名身材娇小的士子,还有两名身材雄壮的随从。
孙亮一眼就认出了此人即是大燕皇朝的开国之君,儒教大宗师,王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