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衣的话在朱瑜到达朱家的第一天便得到了证实。
朱瑜跟朱大太太两人是从清河县匆匆忙忙赶过来的,一路上风餐露宿受了许多的苦,还没等歇一口气,便一头扎进朱家。
朱瑜跌跌撞撞的守在灵前,一边儿想着这个躺在棺材里的到底是嫡亲嫡亲的、纵然看自己百般不顺眼却依然是世上最亲的亲人,即便是心里头有任何的委屈不甘与怨恨,他都能咬牙咽下,他不争不抢,即便世子之位落不到他身上,他也全当是还给了弟弟的两个儿子,可他还没撑起来骊山书院,亲爹就这么撒手而去,他实在是受不得这个打击,哭的泪眼模糊不能自已。
养在膝下的原本是弟弟的两个儿子一边一个搀扶他回去,朱大太太心急上火的服侍在一旁,嘴角上起了好几个大的燎泡,刚请大夫看完朱瑜,转身去端药回来之际,便听见朱瑜房里传出来朱老夫人尖锐的声音,她惊得几乎要将手里端着的药碗丢打翻。
“……你这不孝子!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便时常说你不孝,若不是我帮你挡着你父亲,你哪里会有这样的轻松?如今你与我说什么?要抗旨不尊还是要将你父亲气得连死都死不安生?”
朱老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屋子里头透出来,这会儿服侍的下人都避的远远的,屋子里头没有服侍的人,朱大太太就那么端着药碗站在门口,隔着一张薄薄的竹帘子听着朱老夫人这样怒斥丈夫,心中既觉得惊惧,又有些窝火,丈夫都已经退让到了这步田地,婆母还要他如何?
屋子里头哀伤过度的朱瑜这会儿像是呆了,看着朱老夫人一开一合的嘴,尖利的嗓音咄咄逼人的说着那些几乎要将他杀死的话,他只觉得这日子一点儿盼头也没有,还不如立时死了的好。
“我问你,”朱老夫人久久等不到朱瑜的话,心中的怒火更甚,“是不是王氏撺掇的你说的这些话?”
隔着一张竹帘子站立的朱大太太几乎撑不住,端着托盘的手不停的颤抖,婆母怎么能怀着这样的恶意来揣测自己?难道自己嫁到朱家这十几二十年里头,为人做事还不够让婆母放心么?怎么能够将丈夫自个儿做的决定都推到她的头上?
“不是,是儿子自己的意思,母亲跟父亲心中所想儿子都懂,既然请封世子的时候便没有给儿子请封,这会儿儿子继承爵位也名不正言不顺,倒不如让璗哥儿承袭为好,儿子,儿子只是个教书匠罢了,朝廷里的事儿一窍不通,便是承爵之后,也是白白浪费功夫……”
“你知道自个儿是白白浪费功夫就好!”朱老夫人冷哼一声,“这事儿由不得你自个儿做主,你便是承爵之后,皇上也不会给你指派什么要紧的差事,往后府里头还是要靠璗哥儿,你不过就是挂一个爵位在头上罢了!”
朱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她尚且还能对朱瑜有几分容忍,这会儿朱老太爷一去,她对朱瑜的那份容忍便彻底绝了,若不是朱瑜,她的儿子也不会死,若不是朱瑜这么个朽木一般的父亲在,她两个好好儿的孙子也不会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的心痛无人诉说,朱老太爷那里,她向来是贤惠大度的,忍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可以不管不顾一回,心里头别提有多痛快了。
朱瑜脸色越发黯然下来,他从很小的时候,便知道父亲娶的这个继室不待见他,他一直都知道,可父亲喜欢,他便什么都能忍受,可这会儿连父亲都没了,他又自小懦弱,只怕这个家往后更没有了他说话的地方,他想一想就觉得难受的想死,被朱老夫人这样侮辱轻慢,他也只是垂着头不做声。
朱老夫人却扬眉吐气起来,她冷眼看着朱瑜这么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越发不待见他,扔下一句:“往后你乖乖的待在府里头,将三年孝期守满了,等新皇继位,自然有你的好处!”
这份好处朱老夫人没说,可朱瑜却觉得若当真这个新皇是四皇子的话,只怕好处也只是朱老夫人的,而他,最多也就是再回去清河县教书。
朱瑜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从小到大他都不善反驳,尤其是面对朱老夫人时,他心中的亏欠跟歉疚几乎要将他埋起来,在家里越发的不愿说话了。
朱老夫人拂袖而去,在门口看见端着药碗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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