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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高澄两父子做表率,为奴仆、婢女纳税,这笔钱不就是左手倒右手。
最后不还是落自己口袋了么。
立场摆在这里,只要交钱就能合法拥奴。
奴仆太多不愿每年都交这么大一笔钱,那就放还一部分奴仆为民。
既可增加税户,又能进一步削弱地方豪强。
双赢!
高澄改革税制,控制新生儿无节制增长,但对于成年人口,就是另一番态度。
高澄极度重视税户的数量,否则也不会索括隐户以及逼迫僧尼还俗。
毕竟,成年人口可以立即对他的统一大业提供帮助。
高澄将书信封好,唤人准备送往晋阳。
进来的却还有元仲华,与她身后端了饭食的贴身婢女。
“夫君,该用膳了。”
高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过去都是尔朱英娥等人轮流端来饭食,这还是自己的嫡妻元仲华第一次为他送膳。
“你不会一直等在外边吧?”
高澄一边将信交由亲随,一边笑问道。
“妾身看他们都出了府,便带了膳食过来,但夫君迟迟没有动静,不敢打扰了思绪。”
元仲华回答道,她为高澄摆上餐食,神色满是温顺。
还要替高澄割肉,却被他制止道:
“我自己来便是。”
很自然地从元仲华手里拿过小刀。
高澄过去还曾让尔朱英娥为自己割肉喂食,但年纪越大,疑心病越重的他,这几年一直都是亲力亲为。
元仲华哪知道高澄那么多心思,正要离开,却听高澄说道:
“明日渤海王府设宴,你的妆容莫要太老、太浓,自然一些就好。”
“妾身也能参加吗?”
元仲华略带几分惊讶道。
“往常你住在清河王府多有不便,如今既然进了渤海王府,若有宴会,自该出席。”
高澄嚼着嘴里被煮烂的牛肉,感觉很入味,又割下一片喂到元仲华的嘴边:
“张嘴。”
元仲华朱唇才张,高澄就把肉肉喂进她的嘴里。
咀嚼着嘴里的牛肉,又看着割肉的高澄,一股幸福感包裹着元仲华。
“若是还没用膳,就坐我身边,一起吃。”
“妾身已经吃过了。”
元仲华说着,却绕过长桉,坐到了高澄身边:
“但还是觉得饿。”
高澄哑然失笑,屏退了进门的婢女们,给夫妻俩留一点独处时间。
夜色深沉,纵使元仲华百般不舍,高澄送她回房之后,还是要走。
“再等三年。”
把手洗干净了的高澄揉着元仲华的脑袋,笑道。
元仲华知道高澄心意,也只能都着嘴埋怨自己,为什么成亲六年了,也只十三岁。
高澄当夜去的元静仪、元玉仪两姐妹的院子。
云销雨霁,拥着两姐妹,高澄将自己让孙腾往高阳王府暗示一事,如实告知了两女。
“若是两位公主不愿,我自会让孙仆射罢手。”
受封琅琊公主的元玉仪趴在高澄胸膛,倾听着他的心跳,动情道:
“妾身已然是高家的人,又怎会再去顾念高阳王府。”
另一边挽着高澄手臂的东海公主元静仪,也凑在他耳边轻声道:
“妾身只盼着能有孕在身,得一个名分。”
耳边的气息让高澄觉得瘙痒难耐……
翌日,元仲华怀揣着激动为自己画上澹妆,这将是她以嫡妻的身份,第一次出席宴会,被高澄介绍给身边亲信文武。
衣裳换了一身又一身,一直到高澄见她迟迟没有动静,亲自进门为她挑了一袭青色华服,才由他牵着手走出房门。
大堂里的歌舞喧嚣没有搅乱尔朱英娥的心境,她明白自己受的宠爱已经够多了,这是独属于元仲华的荣光。
此时的她,心里更挂念的是远在晋阳的高孝章。
一如宋氏牵挂着高孝瑜。
高澄在酒宴上与一众相州官员缅怀旧事,他们之中许多人都曾参与信都建义,只不过挤不进核心圈子,高氏夺权后,没有跟随前往晋阳、洛阳,而是被留任在河北。
宴会在一片和谐喜乐的氛围中结束。
高澄今日并没有在宴会上提政事,之所以大摆宴席,也是因昨日拒见了一众登门拜访的旧相识。
真要一个个接见,高澄也嫌麻烦,索性今天设宴,一并全见了。
原本忐忑不安,唯恐丢了人的元仲华到头来发现根本就没她多少事,只是在开席时高澄为众人介绍了几句。
众人起身与她见礼,重新入住后,眼里看的,只有她的丈夫,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将军。
元仲华也没有被冷落的感觉,说到底,丈夫风光,妻子也与有荣焉。
而此时,一辆马车也在仆役的护卫下,驶离殷州赵郡。
车厢里的李祖娥一路都撅着嘴,神色不虞。
母亲崔幼妃劝慰道:
“你姐夫抛妻弃家,跑去了关西,你阿姐沦为罪妇,命不由人,你就莫要再恼了。”
李祖娥这才开口:
“阿姐身不由己,女儿又怎会责怪她,我只怨那高澄,既然娶了女儿,又不肯放过阿姐,如今有了阿姐,却还要母亲将女儿送去。”
李祖娥记忆里那个略带拘谨的漂亮大男孩,形象早已模湖。
六年了,这些年听了他不少贪花好色的传闻,与元仲华同岁的李祖娥原本也觉得没什么。
父亲不也娶了好几位姨母进门么。
至少听说他央人向父亲求亲的时候,李祖娥是喜多过于羞的:
原来哪怕只是年少时的匆匆数面,他也没有忘了自己。
所有的好印象,都在得知高澄将李祖猗收为外妇后,被一击而碎。
崔幼妃听了李祖娥的话,惊慌不已,她赶忙掀开车帘,朝外面张望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道:
“这话可不能再说,你与高澄已经有了婚约,纵使恼怒,也不能为外人知晓,免得惹他不快,祖娥终究是要与他过一辈子。”
“女儿并非痴愚,又怎会与外人道,我看那高澄就是故意将元昂逼走,他早就在垂涎阿姐,否则元昂出使的时候,又怎会急着将阿姐送回河北。”
李祖娥不光对自己丈夫没有多少好感,提起抛妻弃家的前任姐夫,更是没有好脸色。
崔幼妃宽慰道:
“我听你父亲说,那高澄生得俊美,文治武功又皆有成就,待人温和宽仁,也只在女色上把持不住而已,你嫁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文庙里的圣贤塑像,哪有那般完美无缺。”
李祖娥这次没有再反驳,曾经那个十一岁的少年,她已经记不清具体五官,但却始终记得,他生得很好看。
时间在母女俩的闲谈中流逝,马车一刻不停驶向邺城。
而辗转于黄河以南,淮河以北,沿海各州招募盐兵的张亮,也总算招满了两万人。
全是按照高澄所叮嘱,勇于械斗,却又不失质朴的盐工。
由沿途各州郡提供粮食,张亮领着这一支盐兵北上,向河北而去,以供高澄检阅。
同时也由他对这些人的驻地进行安排,待秋收之后,也好将盐兵们的家卷接去安置。
这也是两人早就约定好的事情,对这支盐兵寄予厚望的高澄,若不亲自检阅其成色,又怎么放得下心。
原本高澄是要在削弱了盐贩力量后,腾出手对他们进行打击,垄断食盐贸易,自己吃独食。
但既然决定将来要农商并举,高澄对待盐贩的看法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盐贩与私铸钱币不同,货币发行权必须彻底收归中央,这是原则问题。
削弱盐贩这一宗旨不能变,但却可以给盐贩留下生存空间,而不是一股脑全消灭。
高澄决定在各州县地方,统一规定盐市地点,禁止私人随处贩售,安排税吏,按进市的盐量收取盐税,避免盐贩逃税,不失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
就在高澄重新梳理盐务,平衡官盐与私盐矛盾,酝酿税制改革的时候。
宇文泰也没有清闲。
关中,长安。
得知高澄已然去了河北,麾下将士与百姓也缓过了一口气,宇文泰决定趁机拔除玉璧这颗钉子。
在宇文泰看来,这毫无疑问是最好的时机,高欢大败才半年,并不一定有胆量渡河再入关西。
而高澄远在河北,西潼关便不会受到多少威胁,可以放心北上,但宇文泰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将心腹于谨调往西潼关。
自己则在长安汇聚兵马,征召州郡兵四万,随同他麾下四万战兵主力,北渡渭河,兵发玉璧。
临过半年前高欢大营所在,那里载满了树苗,正是宇文泰为了纪念大胜,与众将士一起栽种。
驻守玉璧(华阴)的王思政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他一面命人往晋阳报信,一面整顿城防。
所幸,宇文泰春耕抢种,与屯田,不得不让部众休整一段时间,这给了王思政按照自己构想,设计修缮城防的机会。
在得到高欢的认可后,也正如高澄所言,高欢果然将一万鲜卑士卒交给了他。
再加上在五里暗道相逢时,高澄许他在招募五千州郡兵,虽然不能拉出去野战,但协助守城也有模有样。
王思政并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