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依旧如常,天气晴朗,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麻秀披散长发坐在堂屋的屋檐下,望着院子里那棵大榕树入了神,树上小鸟啾啾的鸣叫不止,偶尔有山风徐徐吹来,带着被露水打湿过的青草香气。
她的眼角和嘴角还留有淤青,证明昨夜的一切不是梦。
麻秀是借着模糊不清的月色偷偷摸摸回到自己的屋子的,她的父亲和哥哥在附近新建的衣厂做苦力,经常不回家,母亲有些耳背,听不到轻微的响动。
她提来两桶水,洗了澡也换了衣裳,安安静静的在床上躺着,若不是胸口有轻微的起伏,倒是像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外面的暗淡月光透过窗投在她的脸上,让她翻涌的内心逐渐平静。
她想了很多,想到生死,想到赵听风,也想到了凌初窈。
令她想不明白的是,自己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何命运会如此悲贱?为何苍天连一丝一毫的垂怜都不施舍给她?
村北头传来了哀乐声,唢呐悲悲戚戚,应该是张婶下葬了。
麻秀目光涣散,手指拂过脸庞,拂过唇角。
昨夜发生的一切一定要烂在肚子里才行,包括身边最亲的人。阿爹若是知道了难免不会对她骂骂咧咧一顿,阿娘只会坐在床沿上抹眼泪,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还有喜欢的人没有得到,绝对不能节外生枝。
和天福衣厂仅有一墙之隔的紫金别苑里,凌初窈慢慢醒转,发觉屋顶不是她在岚河村的白色纱帐,于是转动眼球环视一圈。
这是间空旷的屋子,东西很少,都是新的。
床头放有一排木柜,两步远的地方是方桌圆凳,屋子中间有木质镂空隔断,上面大大小小摆放许多她不认得的瓶器,外间正中央有个半人高的长扁形白瓷花瓶,里面有几只含苞欲放的荷花,再无他物。
“这是哪儿?”摸着身上柔软丝滑的薄被,凌初窈暗暗疑惑。
昨晚在江予安的马车上连疼带吓晕了过去,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他把自己带了哪儿?是在衣厂里吗?莫不是进了窑子?
正想着,一个年纪约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拉开门走进来,站在外间询问道:“凌姑娘可醒了?”
“醒了。”凌初窈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又听见那妇人说道:“这儿是紫金别苑,衣厂未建成时大少爷落脚的地儿。我打来了水,姑娘洗洗随我去用饭吧。”
“好的,谢谢。”凌初窈放下心来,还以为在自己身上又上演了那种老套的剧情——被人卖进了青楼呢。
那妇人没说什么就去了门外等着。
活动肩膀时传来的束缚感让凌初窈不得不撩开衣领检查一翻,发现肩头上的伤口被一条白净的绷带缠着,衣服也是新换的白色亵衣。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仗着有钱有权就可以肆意妄为,简直是古往今来的通病啊,变态的江予安。”凌初窈小心抚摸着江予安留下的咬痕,却发觉那一片皮肤没了感觉。
想起昨晚阴晴不定的江予安,那双忽然暴怒的双眼凌初窈就忍不住打起了寒颤,心里暗道,以后在江予安面前做事说话尽量小心些,不然早晚会被他折磨死。
无意间发现雪白的手腕处有颗黄豆大小的红斑,微微凸起,凌初窈再次心惊不止。
这应该是吃了蚀骨柔情留下的印迹。
蚀骨柔情,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毒药,倒不如给她下别的毒,断肠散都比这个强。
至于解药,目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听他昨晚话里的意思,打算想把自己培养成一颗有价值的棋子,可自己区区一介弱质女流,能助他成什么大事?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