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
段语卿在床边坐到了天黑。
周遭只有喜娘不时地喊着时辰。
段语卿坐着,倒也不累,就是发着呆,感到迷茫。
段语卿想,别的姑娘定不会像她一样。
人家嫁人大多是嫁给自己心悦的,哪会像她一样随随便便就嫁人啊。
段语卿本来鲜少为自己的以后而迷茫,如今也不得不想,自己嫁过来了,然后呢?她怎么可能说服季玟?她又要怎么在季家立足?
心烦意乱着,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参见季将军。”
段语卿脑子里面一时想法太多,空白着,然而从那诸多想法里脱颖而出却是——怎么季家下人都叫他季将军?这叫法不像待主,像待客。
思索间,季玟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伸手揭开了她的盖头。
喜娘再一次失去了用武之地,觉得自己的本职工作能力受到质疑,于是连喝合卺酒也不想开口提醒。
季玟将盖头撂下,问段语卿:“累吗?不若早些睡了吧。”
段语卿下意识地摇头。
季玟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站在段语卿面前,愣着。
段语卿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无知觉地笑出了声。
于是季玟也跟着笑。
喜娘实在看不得这两人傻里傻气的样子——男方女方都不像学过当妻子当丈夫的——于是开口提醒:“将军,夫人,该喝合卺酒了。”
季玟听见喜娘的声音,收敛了脸上有些傻气的笑,牵起段语卿,拿起了酒。
喜娘心想,看着愣头巴脑的,还是个将军。也就疼惜媳妇这点让人觉得这人还有救了。
段语卿有些羞。
然而还是同季玟喝完了合卺酒。
放下手,方才跟季玟碰过的地方也像火烧了似的。
季玟更甚,摸着方才相交的小臂,脸上的表情扭曲而茫然。
喜娘觉得自己都要被这两人的尴尬传染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要失去职业热情了。
这时候却是季家几个兄弟带着人来闹洞房,喜娘心说娘的终于有救了,叹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叹到底,季玟脸色一变,不知怎么样鬼神的身法,将盖头一把捞过来给段语卿劈头盖脸地盖上,冲着人家吼:“滚出去!”
旁人在茫然中被扫地出门,连段语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唯有喜娘看的明明白白,这样子,不就是不乐意自家媳妇被人家看了去?
醋劲儿忒大。
喜娘啧啧称奇,心想就这新娘子还能忍,那……
还没心想完,就见段语卿扯下盖头,讲:“你怎么把他们都赶出去了?人家也是好心好意地来,怎么这样说话。”
季玟沉着脸,一言不发。
喜娘看着季玟那脸,都有些心慌。不愧是个将军,周遭的气势确实摄人。
然而段语卿像是没看见没感受到一样,甚至摸了摸季将军的头。
那一瞬间喜娘觉得季将军跟自家门口那大狗也没有什么分别。
段语卿讲:“你不要这样。季家那些表亲若是同你亲近了,日后也会是你的助力。”
季玟嘟嘟囔囔地:“我不需要他们。”
然而还是让人将门外犹自一脸懵然的亲戚放了进来。
喜娘得出定论,甭管他在外面多像头狼,在夫人面前,这就是个只敢叫唤的狗。
这些亲戚也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道了喜,麻溜地滚了出去。
然而走出几里地,还有人叹息:“这个嫂嫂……好,好温柔啊……说话轻轻柔柔地,也不拿架子……”
“是啊……本以为自己求着嫁给玟哥的是个娇纵的……”
季玟的嫡亲妹妹混迹其中,众人问她:“你觉得嫂嫂怎么样啊?”
季珣泰然自若地揩了把嘴角,说:“我哥好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