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三雪都不曾见过黛玉这样郑重其事的模样,心里都有些忐忑,立时按照黛玉的吩咐去做了,这才聚拢在屋子里听着黛玉说话。当下也是白了面孔。
黛玉看着四周暗沉的门窗,苦笑一声,道:“你们这下知道我方才为何这等样子了?”
雪雁惊道:“姑娘,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别说您了,便是爷也担待不起的。”
黛玉叹气道:“你们以为我是不知道的么,只是那秦可卿终归只是一个弱女子,若是就这样报了上去,或者白白的让王夫人几个下了毒手,再去领功,却是不能。”
雪鹭奇怪的道:“贾家出了一个前明的后裔,原是天大的罪过,还领什么功的?”
黛玉冷笑道:“不领功,到时候她们只需说现在才发现了秦可卿的身份,却是大义灭亲,死无对证,只怕就是皇上也只能赏了几分。”
雪雁听的黛玉这番分析,咬牙道:“真真都是一群黑心肝的,这样的事情瞒了许久,原是谁也不知道的,就此掩过去也就行了。好歹那秦可卿还在她们跟前服侍了这么许久,却是这样狠心拿她领功。”
黛玉自然知道王夫人几个为求荣华不择手段的肮脏举止,道:“说来,这个二嫂子也是两面的人物,她如今告诉我,虽说有将担子推到我身上的打算,倒也却有几分为了秦可卿活命的周折,只是如今也不知道秦可卿是不是真的前明后裔。”
雪痕心领神会黛玉的意思,道:“姑娘可是要我们去查一查的?”
黛玉微微一笑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先前是不知道,便是不好查,如今有了线索,你们只要去找找那秦家的故人,便是能弄明白,只是我如今还没有决断,先别告诉了四哥。”
雪痕几个对视一眼,应了声色,下去找了暗卫,只留得黛玉一个人坐在屋中,对镜惆怅。
原先啊,就觉得秦可卿身上那样天然的芳华辗转却是不似一个普通的女子,明明有着一种不可言喻的贵气。竟是比着三春和史湘云这样的公侯千金都要细微上几分。
后来再见她处理事情的风韵气度,更是笃定了这是个天生的娇俏美人,纵有倾城之色,却也是知书达理,黛玉原以为这也是贾珍调教之功,没想到是骨子里的血脉相传。
黛玉皱眉思忖,按着那风姐儿的说辞,当是贾珍抱养会秦可卿的时候,就知道了秦可卿的身份,尤氏也是遵照着丈夫的意思,不敢多言。只是如今秦可卿和贾珍之间的事情竟是暴露了开来,尤氏无法忍受这份屈辱,这才揭开了过往的事情,不仅想要置秦可卿于死地,还是要为贾家邀功,让贾珍无从报复的。
好狠的计谋,黛玉心里一冷,总是素日看着慈眉善目的尤氏啊,也是有着这样冷硬的一面。
依稀间,恍然又记起那个青砖红瓦下,女子娇俏生动的脸庞,那样的喜悦发自肺腑无从掩饰。黛玉向来心疼有情人,对于秦可卿和贾珍之间无望而决绝的爱情更是生着几分敬佩,如今要她见着秦可卿赴死,却是万不能言的痛楚。
只是,前明,黛玉深知此事的分量,处理不好却是有可能连带着胤禛。黛玉思量半晌,忽然觉得以康熙的性子,面上的仁善下也是有着和胤禛一般的孤高,未必会将前明放在心上。
再想着前有朱三太子的事情,康熙也是只除了一人,其余家眷尽皆放过了的。那么,如果此事没有被摆到台面之上,只要秦可卿的身份不被揭露出来,朝臣们不加觐见,要康熙放过一个无依无靠,毫无威胁的孤女倒也是未成不可的。
大胆的主意浮上心头,黛玉的嘴角忽然就沁出一丝甜意来。现在,只等着雪痕几个回来禀报,若是秦可卿真的是前明的后裔,说不得,对于她和贾珍之间,竟是大大的一场好事,是修成正果的一个转机。
三雪的动作都是极为迅速的,不消多久,雪痕便先回了来,随后的就是雪雁雪鹭两个,三人都去问讯了秦家的旧人甚或当初给秦可卿接生的嬷嬷,都说并不是秦家的夫人所生,却是一个外边的妇人名唤竹夫人的在秦家生了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何,当初秦家的老爷却是交待了一定要说是秦夫人的亲生骨肉,后来才是又抱到了贾家来。
那接生的嬷嬷还说,当初贾珍是候在秦家,等着秦可卿出生的,那么一切皆已知晓、或者贾珍当初是因为一些原因,看在那个竹夫人,或者只是看在秦家的脸面上,将秦可卿接了回来,锦衣玉食的养着,疼宠有加,也必然是知道真相。秦可卿,当是真的前明后裔无疑了。
雪痕试探的看着沉思不语的黛玉,道:“姑娘,您可是真要救下那秦可卿的?”
雪雁雪鹭闻听这话,登时想说些什么,却是对上了黛玉淡定的笑颜,又将话吞了回去。
黛玉知道她们担心自己,笑道:“你们总是放心吧,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惹恼皇上,也是不敢冒险,再怎么着,我也是要顾忌四哥他们的。”
雪雁三人这才微微放了心,又见黛玉招手将她们过去,因而都将耳朵贴上去,听着黛玉的吩咐。待得听完说的话,方才一个个露出信服的眼神。
雪鹭退了一步,道:“姑娘,事不宜迟,雪鹭这就去办事。”
黛玉笑着点了点头,目送黛玉而去,只看着窗外日路寥寥,心里凉凉一叹。秦可卿,我为你争得一条出路,你却是不要负我才好。
待得月色攀爬上枝头,雪鹭还未回来,黛玉的院落门前忽然来了一个不速的客人。黛玉似乎早有所见,在屋中备好了茶盏,,亲自盥洗着上好的紫砂茶壶,一个小小的炉子烧的正旺。黛玉软软看了外间刚硬冷寂的男子,嘴角烟花怒放。
雪雁得了黛玉的神色,走到院前,摒退了丫鬟婆子,对着男子道:“珍大爷,咱们姑娘请您进去。”
贾珍的脸上满是凝重,依旧步了进去,待得到了屋中,黛玉手指着椅凳,道:“珍大哥哥请坐吧。”
贾珍木然坐下,黛玉又看着雪雁,淡淡的一瞥,雪雁已然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黛玉和贾珍二人,对着那袅袅的茶香,许久无言。
黛玉先行打破了沉默,将充好的新茶递了给贾珍,道:“珍大哥哥,难得来拜访我一次,竟是没有话好说的么?”
贾珍的眉头略略一紧,抬手喝了茶水,也不惧怕满嘴的烫意,只道:“林妹妹冰雪聪明,我也不拐弯抹角,今日来此,只是想求妹妹帮我一个忙的。”
黛玉眸光飞斜,道:“珍大哥哥所要说的,可是和秦可卿有关?”
贾珍身子一震,似是不敢置信,豁然起身,问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黛玉依旧淡然的冲茶灌水,却是不曾怠慢的回道:“黛玉尚未及笄之前,也曾私下出过家门,却是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儿,在那小小的胡同里,就着一树芳华和一个男子相见,黛玉心里好奇,跟了上去,才发现,不仅那女子极为熟悉,便是后来开门的男子,黛玉也是识得的。”
贾珍的面上青筋直跳,盯了黛玉半晌,方才松了拳头坐回位子,冷笑道:“倒是我小看了妹妹,总以为你和可儿也是交好的,如今看来,你却是私底下不耻我们已久了。”
一个可儿,倒是毫无顾忌的承认了他和秦可卿之间的亲昵,只是那个不耻,反叫黛玉摇头叹息,想来,贾珍总以为,自己和秦可卿的交好都是装出来的样子,实则是不堪的。
也难怪贾珍有这样的想法,在这个时候,有几个人能容得下这样背离世俗的爱情。
黛玉摇头道:“珍大哥哥,黛玉若真是看不起你们的,当初又何必费劲心思瞒了下来。竟是早早的就报给了外祖母知道了,你以为,还会有你和卿儿朝夕相处的时候?”
贾珍心中一阵,只道:“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的?”
黛玉微微一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看你们二人这般坚持不悔的,心中好生敬佩罢了。”
“敬佩……”
贾珍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竟是蓦然仰天大笑起来。真真是好笑的,多少年来,他自己都是带着愧悔愤恨在和可儿相知相守,总以为是活该天打雷劈,偏偏就是放不下情缘二字。没想到,这世间上居然还有人敬佩他这份不容于天地的感情。
“你敬佩我什么,和自己媳妇私通,还是对着自己的儿子下黑手?”
贾珍的言语里,终究藏着极多的苦楚。
黛玉叹息道:“珍大哥哥,我原以为你是看清一切才敢这样作为的,没想到你也不过是硬撑着心中的不可舍弃罢了,其实,你和卿儿原是真心相爱,只是爱的太迟,名分已定,才生出了后头极多的祸患。再者蓉儿和卿儿之间,都未曾有过那样子的感情,你若是真心,又何必愧悔。”
贾珍身子猛然一震,现出一阵迷茫看着黛玉,继而大笑起来,道:“真真是好的,我贾珍却有这么一个表妹,也是我大大的福气一场了。”
黛玉啜了一口茶水,诚挚的道:“珍大哥哥,你今日来了,想必也是知道卿儿的身份快要保不住了吧?”
听的黛玉连这些个事情都已经知道明了,贾珍却是在没有了先前的惊慌,只道:“妹妹很是聪明,这个家里,上上下下,想来,也只有妹妹有那个能为救得可儿一命了。”
黛玉拿了扇子扇了两下,悠然道:“珍大哥哥可是让大嫂子不要说出来便是,如此就是大家都好的事情了。”
贾珍敛眉讽刺道:“她恨不得可儿早些死,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都要治死可儿,便是我拿了她娘家来威胁,也说要和可儿一道下地府去的。”
黛玉望着贾珍生恨的样子,心中一叹,也难怪一向温顺的尤氏这般疯狂,丈夫爱上了别人不说,还是自己一手养大的童养媳,任凭是谁,也无法坦然而受。只是这样下了狠手,却是大大的太过了。
黛玉原就有心相救,更知道既然凤姐儿都能来说,那边便是已经迫在眉睫,以贾珍才智,不可能不察觉,但凡知道了,也是要来找了自己。现在贾家上上下下,除了她,还能有谁在康熙面前有那么大的颜面,又有谁,还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胆量来管了这个事情呢。
只是,贾珍是一个不世的俊杰,若是白白放过了,黛玉却是不依的,怎么说此番机会到了眼前,黛玉想着,也得要给胤禛找一个得力的帮手才算是好的。
因而,只抬了眉,笑道:“珍大哥哥的所求,黛玉却是可以相助,只是,有一个条件的。”
贾珍闻得秦可卿有救,立时抬头道:“你尽管说,万事,我都依你。”
一章啊,字数多了点吧,雪舞再继续努力,洗个澡继续改,其实改文就是相当于从新写,希望亲们见谅更的少了点。真的在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