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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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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尼珀姑娘从房间里回答道,她所说的那条厚颜无耻的母狗不在这个房间,那条母狗姓皮普钦,到女管家房间里去可以找到。

    “你这不懂规矩的婊子!”皮普钦太太回骂道,一边卡嗒卡嗒地转动着门把,“这分钟就给我滚!立刻就收拾你的东西!

    你怎么敢这样对一位过过好日子的贵夫人说话?”

    尼珀姑娘从她的城堡中回答道,她真为那些让皮普钦太太过过的好日子惋惜,就她来说,她认为,这一年当中最坏的日子已经离这位太太不远了,只不过这些最坏的日子对这位太太来说还是太好了太好了。

    “可是你不必麻烦自己在我的门口吵吵闹闹,”苏珊-尼珀说道,“也不要用你的眼睛把钥匙孔弄脏了。我正在收拾东西,我就走,我这个口头宣誓是你想要的,你拿去吧。”

    这位未亡人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眉飞色舞,表示十分满意,一边对轻佻的小贱货这一类人,特别是在董贝小姐把她们惯坏以后的种种缺点发表了一番评论,一边回去准备尼珀的工资。在这之后,尼珀忙着把箱子收拾妥贴,以便可以立刻尊严地动身;在这整个时间里,她想到弗洛伦斯,一直在伤心地哭泣着。

    她所哀怜的对象不久就来到她的身边,因为整个屋子里很快就传遍了这个消息:苏珊-尼珀跟皮普钦太太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她们两人都上诉到董贝先生那里,在董贝先生的房间里发生了一场前所未见的大吵大闹;苏珊要离开这里了。弗洛伦斯发现这些众说纷纭的传说中的最后部分十分真实,因为当她走进房间的时候,苏珊已经锁好最后一只箱子,戴着帽子坐在上面。

    “苏珊!”弗洛伦斯喊道,“您要离开我了吗!您!”

    “哎呀,看在老天爷的面上,弗洛伊小姐,”苏珊哭泣着,说道,“一句话也别跟我说,要不我就在皮—皮—皮—皮普钦她们面前丢了脸了,弗洛伊小姐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们看到我哭!”

    “苏珊!”弗洛伦斯说道,“我亲爱的,我的老朋友!我没有您该怎么办哪!您能忍心就这样走了吗?”

    “不—不—不—不,我亲爱的宝贝弗洛伊小姐,我确实不忍心,”苏珊哭泣着,“可是没有办法,我已经尽了我的责任,小姐,我确实已经尽了我的责任。这不是我的过错。我是迫不得已,只好这样了。我不能封住自己的嘴,要不我就将永远离不开您了,我的亲爱的,而我最终还是不能不走的,不要跟我说话吧,弗洛伊小姐,因为我虽然是相当坚定的,但我毕竟不是大理石门柱呀,我亲爱的宝贝。”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弗洛伦斯说道,“难道你不想告诉我吗?”因为这时苏珊摇摇头。

    “不—不—不,我亲爱的,”苏珊回答道,“别问我吧,因为我不应该说,不论您做什么,千万别去替我说情,让我留下来,因为这是办不到的,而只会使您自己受委屈,因此让上帝保佑您吧,我的宝贝小姐,在这许多年头里我所做的一切不好的事情,我所发的一切脾气,都请您原谅吧!”

    苏珊真心诚意地提出这个请求之后,紧紧地拥抱着她的女主人。

    “我亲爱的,有许多人可以当您的女仆人,她们将会高兴周到地真诚地侍候您,”苏珊说道,“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像我这样情深意厚地为您服务,没有一个人能像我这样热爱您,这是我可以安慰自己的。再—再—见吧,我可爱的弗洛伊小姐!”

    “您到那里去呢,苏珊?”她的哭泣着的女主人问道。

    “小姐我在乡下有一位哥哥——是埃塞克斯①的农民,”——

    ①埃塞克斯():英格兰东南部的郡,东滨北海,南界泰晤士河口。

    心碎肠断的尼珀说道,“他饲养了许多奶—奶—奶牛和猪,我将搭乘驿车去,在他那里住——住下,别替我操心,因为我在储蓄银行里还存有一笔钱,我亲爱的,现在还不需要再去找一份工作,那是我现在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的,我的心肝女主人!”苏珊说完之后悲痛地大哭起来,幸好皮普钦太太在楼下谈话的把这给打断了。苏珊一听到那,就把红肿的眼睛擦干,可怜地装出快活的样子,呼唤托林森先生去给她雇马车,并帮她把箱子搬到楼下去。

    弗洛伦斯脸色苍白,心情焦急,悲痛,由于害怕会造成她父亲和他的妻子(她的严厉的、愤怒的脸几分钟前对她来说还是一种警告)之间新的分裂,还担心她本人已经在某些方面不知不觉地跟她多年的仆人和朋友的解雇有关系,所以甚至这时她也不敢进行徒劳无益的干涉,只是哭泣着跟着下了楼,到了伊迪丝的化妆室中;苏珊到那里去是向她行屈膝礼,进行告别的。

    “好了,这里是马车,这里是箱子,快给我滚吧,滚!”皮普钦太太在同一个时刻来到这里,说道,“请原谅,夫人,不过董贝先生的命令是不容违抗的。”

    伊迪丝坐着,她的侍女正在给她梳头——她将出去参加晚晏——,这时她脸上保持着傲慢的神色,丝毫也不理睬。

    “这是你的钱,”皮普钦太太说道,她在执行她的制度时和在回忆矿上的情形时,习惯于对仆人们逞凶肆虐,就像她在布赖顿时对那些在她那里吃饭和住宿的年轻人逞凶肆虐的情形一样;比瑟斯通少爷曾被惹得怒气永久不消;“你愈早离开这屋子愈好。”

    苏珊连向皮普钦太太送一次专属于她的眼神的精神也没有;她向董贝夫人行了一个屈膝礼(董贝夫人默默无言地点了一下头,她的眼睛避开了除弗洛伦斯以外的任何人),然后在临别前最后一次地紧抱着她的年轻的女主人,并接受了她的年轻的女主人的临别拥抱。可怜的苏珊心绪万分激动,又坚决忍住不哭,唯恐发出一点哭声会使皮普钦太太听了开心得意;在这紧急关头她脸上的表情呈现出极不寻常的种种变化,真是前所未有。

    “请原谅,小姐,”托林森先生提着箱子站在门口,对弗洛伦斯说道,“图茨先生在会客室里;他向您问候,并想打听一下戴奥吉尼斯和他的女主人好吗。”

    弗洛伦斯像闪电一般迅速溜出房间,急急忙忙地下了楼。图茨先生穿着极为华丽的服装,在楼下正在猜疑她是否可能会来,心情焦躁不安,很急促地呼吸着。

    “啊,您好,董贝小姐,”图茨先生说道,“哎哟我的天哪!”

    这最后的惊喊声是由于图茨先生看到弗洛伦斯脸上悲痛的神色,感到深切的忧虑而发出的;这立即使他中断了吃吃的笑声,变成了悲观绝望的化身。

    “亲爱的图茨先生,”弗洛伦斯说道,“您对我很友好,又很正直,所以我相信我可以请您帮个忙。”

    “董贝小姐,”图茨先生回答道,“您只要说出一件事我可以效劳的,您就——您就会恢复我的胃口,”图茨先生感伤地说道,“我已好久没有胃口了。”

    “苏珊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是与我相识最久的一位老朋友;她突然要离开这里了,而且是孤零零一个人离开,可怜的女孩子。她回到乡下的家里去。我是不是可以劳驾您照顾她一下,把她送上驿车?”

    “董贝小姐,”图茨先生回答道,“您确实使我感到荣幸,这也是您对我的厚道。这证明您信任我,虽然在这之前我在布赖顿的行为真是十足像个畜牲——”

    “是的,”弗洛伦斯急忙打断他,说道,“不——别去想那件事吧。这么说,您肯费神去——走一走?并且当她走出门的时候,您去迎接她?谢您一千次!您使我宽心不少。她将不会觉得自己很孤独凄凉了。您不知道我是多么感谢您,我把您看作是一位多么好的朋友!”弗洛伦斯怀着一片真心诚意,一次又一次地感谢他,图茨先生也怀着他的一片真心诚意,急忙离开了——不过是向后退着走的,为的是一眼也不离开她,直到看不见为止。

    弗洛伦斯看见可怜的苏珊在前厅里,皮普钦太太把她驱赶到那里;戴奥吉尼斯在她身边跳跃着,并竭尽全力威吓着皮普钦太太;他向她的邦巴辛毛葛裙子猛扑过去,而且一听到她的就痛苦地嗥叫着,因为这位可敬的老媪引起他胸中极大的、深切的嫌恶;这时候弗洛伦斯没有勇气走出去。但是她看着苏珊和周围的仆人们一一握手,向她这个居住多年的老家环视了一次;她还看到戴奥吉尼斯跳出去追赶马车,想跟着它跑;他怎么也不能理解,他对马车里的那位女乘客不再拥有任何亲近的权利了。接着,公馆的门关上了,刚才的忙乱过去了,弗洛伦斯的眼泪簌簌地流下,她为失去老朋友而哭泣着,这位老朋友是谁也不能代替的。谁也不能。谁也不能。

    图茨先生是一位忠实可靠的人,他在转瞬之间就拦住这辆单马篷车,对苏珊-尼珀说明了他所受托的任务。苏珊听到以后,比刚才更大声地哭了起来。

    “以我的灵魂和身体发誓,”图茨先生在她身旁坐下,说道,“我同情您!说实话,并以我的荣誉发誓,您对您自己的感情还不比我了解得更清楚。我不能想象,有什么事能比离开董贝小姐更可怕的了。”

    苏珊这时纵情痛哭,看到她那悲伤的情景真是令人感动。

    “我说,”图茨先生说道,“别这样!您知道,至少我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图茨先生?”苏珊哭着问道。

    “唔,到我家去,先吃一顿晚饭再上路,”图茨先生说道。

    “我家的厨娘是一位品格极为高尚的妇女——心地极为慈善,她一定会高高兴兴地把您照料得十分舒适如意。她的儿子,”图茨先生补充介绍道,“在慈善学校中受过教育,后来在一个火药工厂中被炸死了。”

    苏珊接受了这个善良的邀请,图茨先生把她一直送到他的住所;上面提到的那位大婶和斗鸡先生在这里迎接他们。那位大婶完全跟图茨先生介绍的情形一样。斗鸡先生起初看到马车里有一位小姐,还以为他先前的建议终于被采纳,董贝先生已被打得直不起腰来,董贝小姐已被诱拐到这里来了。这位先生使尼珀姑娘相当吃惊,因为他被拉基-博伊打败之后,面貌受到极大的损毁,进入社交界时很难使看到的人感到舒服。斗鸡把他所吃到的苦头归咎于他在拳斗过程中,头不幸很快被夹在对方腋下,在这之后,拉基狠狠地打了他一拳,把他往地上猛地一掷。但是从这次伟大竞赛的已经公布的记录来看,拉基-博伊一开始就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去打,斗鸡被打在身上,被打得鼻青眼肿,被接连速击,逼得他摇摇晃晃,高声哭叫,还受到了好多类似的苦楚,直到最后被彻底制服为止。

    苏珊在十分好客的气氛中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之后,乘坐了另一辆单马篷车到驿车车站去;图茨先生跟先前一样,跟她并排坐在车子里。斗鸡则坐在马车夫的座位上;虽然他凭他道义上的影响和英雄主义的品格,对他们这几位同行的人可能增添了不小的光彩,不过就他的外表来说,因为他的脸上贴满了膏药,因此未必能成为他们美丽的装饰。但是斗鸡先生暗地里发过誓,在他还不能把一个酒吧的招牌和不动产弄到手可以经营它之前,他决不离开图茨先生(图茨先生暗地里却很想摆脱他)。由于他雄心勃勃地想进入这个行业,并尽早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他觉得他必须先让他周围的人厌恶他在场。

    苏珊乘坐的夜间的驿车立刻就要开动了。图茨先生搀扶她进去、坐好以后,一直迟疑不决地在窗口磨蹭着不走,直到马车夫准备爬上座位的时候,他才站在车子的台阶上,把脸孔探进去(从灯光中可以看到他脸上那焦虑的、困窘的神色),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说,苏珊!董贝小姐,您知道——”

    “是的,先生。”

    “您认为她会——您知道——嗯?”

    “请原谅,图茨先生,”苏珊说道,“您的话我没听明白。”

    “您认为她能不能,您知道——不是说现在立刻就,而是说以后——过很久以后——终于——会——会爱我吗,您知道?就是这!”可怜的图茨先生说道。

    “啊,不会!”苏珊摇摇头,回答道,“我要说那是永远不会的。永远——不会!”

    “谢谢您!”图茨先生说道,“这无关紧要。再见。这无关紧要,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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