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是美得冒泡,望着眼前浩浩汤汤洋洋东去的长河,泠风禁不住摇头晃脑高声长吟:“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李淳风和马周不由都在心里跟着默念了一遍,念罢马周登时击掌叫绝:“起句狂放雄浑,次句悲沉跌宕,但有此两句,此诗堪称绝品,却不知后续如何?为何人所作?”
泠风心道那是,这可是我偶像李小白同学的得意之作,天才就是天才,别人说“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在他这里根本就是“佳句本天成,随手可得之”,嘴上却只能答道:“偶然从一无名典籍上看得的,后面的却一时忘了。”
马周不由得连叹可惜,李淳风则若有深思地望着泠风,却在泠风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转了目光。
马周又默默诵了几遍两句诗,叹道:“黄河确似天上之水,汹涌奔腾,非人力可控啊!”
泠风忙接话道:“大哥此言似有感而发,不知可是想到了什么?”
马周已知泠风聪慧过人,早已收起了轻视之心,且见李淳风并不将她当做小孩看待,便也不由自主有样学样,肃然道:“自古以来黄河水患频发,民谚称‘百年一改道,三年两决口’,像为兄所在的茌平县,便因黄河的多次改道,在史上三移县城,数易归属。虽然自东汉明帝时王景修建了自荥阳到入海口长达千里的‘金堤’之后下游得以安定,泛滥区也成为良田,期间虽无大灾,小患却仍不绝如缕,且下游河道宽广,水势平缓,泥沙沉积,累于河床,照此以往,为兄担心迟早会酿成大祸啊!”
泠风心中大赞:不愧是总理级的人才,这眼光就是长远啊!不由道:“那大哥可有良策?”
马周苦笑了一下,道:“为兄只觉堤坝皆非治本之策,关键之处似在拦沙入河,只是却不知黄河这如许之多的泥沙从何而来,更不知如何拦阻,不过妄言罢了。”
泠风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心中对马周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实在是超越时代的认识啊!她实在忍不住,扑上去抓住马周的手,激动道:“大哥这绝非妄言!恰恰道出了治河的根本!正如大哥所说,黄河下游地势平坦,几无河床,因此黄河屡次改道,此属自然,人力只要加以堤坝,便可约束。只是黄河挟带泥沙甚多,下游流速又缓,无法尽皆冲击入海,长年累月之下积于河床,使河高于堤坝而决之,若无良策而一味加高堤坝,则黄河必有一日将悬于地上,河床高于地面数丈,成为‘悬河’!大哥试想,到那时,堤坝若决,黄河之水便可真是从天而降,两岸黎庶安可苟活?”
泠风说着,心中内牛满面,字字句句,千年以后都将成为铁板钉钉的事实啊!
马周和李淳风已然听呆了,地上悬河?他们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他们无法相信,更不敢想象那种情况一旦出现,人口密集的黄河下游将是怎样一种哀鸿遍野惨绝人寰?
但是细细想来,他们不得不相信,如果任由泥沙沉积,泠风说的这种可能一定会变成必然!望着眼前滔滔而去的平静黄河,他们只觉得手脚发冷,喉咙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掐住,透不过气来。
半晌马周才艰涩地叹道:“泠风此言,惊世骇俗,启百世之思,醒千年之人啊……”
李淳风亦点头,仍是望着黄河只觉得胸中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泠风趁热打铁,赶紧推销环保理念:“大哥所问,黄河之沙何处而来,其实不难回答。”她弯腰捡起一枚石子,再次画了起来。
马周和李淳风只看到一个巨大的“几”字慢慢呈现,李淳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他看着这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黄河地形图,心中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悸动。画完了黄河,泠风又继续作画,片刻之后,大唐此刻的疆域图便出现在了这黄河边的浅滩上,甚至连周边的吐蕃,突厥、吐谷浑、党项、高句丽、新罗、百济、东女国等都被一一画了出来。
如李淳风那晚一样,马周惊得目瞪口呆,其实即便是李淳风此刻仍然十分吃惊,他能接受泠风能准确画出大唐疆域图,但他实在无法想象泠风是用何种途径得知其它国家的疆域的?
“这,这是……”马周沉浸在震撼中,“我是我大唐的疆域……”
“没错,不过,这只是我大唐此时暂时的疆域。”泠风狡黠地笑了一笑,也不去顾及马周李淳风听到这话又将作何感想,指着那个“几”字道:“这就是黄河。”同时在“几”字上放了两粒小石子,“以此为界是上游,两粒石子中间是中游,石子之后是下游,黄河泥沙有九成来自中游流域,为何中游会产生如此之多的泥沙呢?”说着她又在图上以虚线圈了一大片区域,道:“这圈子里面的区域叫做黄土高原。”
“黄土高原?”马周和李淳风不解,十分的不解。
他们不解,是因为此时的黄土高原还远不是后世时那样沟壑纵横黄沙漫天,此时黄河每年从黄土高原带走的泥沙也远少于后世每年14.5亿吨的输沙量,如果此时的黄土高原已经名副其实,那整个中国北方估计早都毁了。
李淳风毕竟是岐州人,对家乡周遭的环境知之甚深,细想之下觉得略能理解泠风的意思了,“此区域比起大唐东部州郡确实多黄土而少林木,泠风所说‘黄土高原’可是此意?”
“正是如此!这片区域内,黄河主流及支流流经黄土丘陵沟壑区,因这些地区缺少林木,水土流失严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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