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比水干得快,就是成本高,蘸着醋的拖把塞进炙热的炮膛,一股酸味弥漫在空气中,炮膛中的残渣被清理干净,又是新的火药包和炮弹塞了进来。
十二枚火热的铁球打进了蒙古人的队列,在飞行了四百米之后,炮弹的速度都变得很慢,肉眼都能看到。
赤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群炮弹在自己的队伍中犁出一道血肉胡同来,有个士兵甚至想去踢那个铁球,然后他的腿当场就断了。
刘骁在望远镜中看到战果,有些不满意:“炮口压低半寸。”
火炮再次发射,这回终于有几枚炮弹打出了跳弹的效果,就像是用小石头打水漂一样,炮弹在地上弹起落下再弹起,造成的杀伤更加剧烈。
两轮齐射,蒙古军又损失了百十号人,遍地都是死伤哀嚎。
战损率还没达到赤木能忍受的极限,他有一千人,现在损失还不到一半,但他的信心已经崩了,经验告诉他,这仗没法打,自己的武器够不到敌人,敌人的武器却能杀伤自己,这还怎么打。
此时的赤木达鲁花赤,正如八里桥的僧格林沁,明明手上有铁骑,数量还大于对方,却束手无策。
好歹僧格林沁知道洋枪洋炮是咋回事,赤木却不明白这些火器的原理,最大的恐惧源自未知,赤木下令退军,那些影响撤退速度的牛车和麦子,统统不要了,连俘虏也全都弃了。
他这个决定非常英明,因为宋军打完三组齐射,火枪队排成整齐的队列,踩着激昂的鼓点走过来了。
蒙古军从容退走,宋军并没有追击,火器部队在机动性上没什么优势,见好就收才是正理。
这一仗打死三百蒙古兵,解救上千名百姓,几十辆牛车的粮食,可谓大胜。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刘骁传令扎营结寨,就地休息。
营寨以牛车为屏障,围成一个四方形,老百姓随他们去,五百白龙军枕戈达旦,就等着赤木来夜袭了。
这简直是一定的事情,连刘骁这个初上战场的指挥官都能猜到。
赤木确实准备来一场经典的劫营,此时他已经和周边的另外一支部队会合,手下有了近两千兵马,底气大增,他却不知道,头顶时刻有一只机械大鸟在盯着。
三更天,赤木的马队来了,战马都用破布包着马蹄子,士兵嘴里叼着小木棒,连夜行军,悄无声息。
接近宋军大营的时候,赤木闻到一股马奶酒的味道,他笑了,宋军一定是痛饮缴获的马奶酒庆祝胜利,都喝的酩酊大醉了吧。
骑兵在逼近宋营三百步的地方才开始放开速度突击,人喊马嘶响成一片,突然之间,前方亮起了刺眼的灯光,是字面意思的刺眼,看过去眼睛都能瞎掉,白晃晃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紧跟着枪声炮声响起,牛车后面的宋军在四万流明的超级强光手电照明下从容射击。
刘骁买了许多昂贵的物资,四万流明的手电筒高达上千元,能照亮四个足球场大的面积,还有白激光手电,黑夜里能照五里远,这玩意对着人眼射,不瞎才怪。
蒙古军当场就崩溃了,传言原来是真的,宋军有妖法!
一场劫营以失败告终,宋军人少,不敢出寨追击,不然战果更大。
这一仗打的赤木心力交瘁,抱着马脖子奔逃了许久,停马之后发现身后只跟了一百多人,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吃着奶豆腐,正想着怎么反败为胜,忽然一个部下指着天空惊呼。
赤木眯着眼睛望过去,看到天上有一个奇怪的玩意悬停着,他听钓鱼城退下来的人说过,宋军有一种铁鹞子,想必就是这个了。
“不好,快走!”赤木魂飞魄散,不敢再战,好在他还有退路,江上有蒙古军运粮的船只,只要上了船就能安全回到遂州。
赤木一行人好不容易来到江边,果然等到了己方的运粮船,船上满载粮食,装不下许多人马,赤木只能弃了战马,只带着十个亲兵登船,扬帆起航,向上游遂州驶去。
紧张的心情终于得以放松,赤木拿出吃了一半的奶豆腐,吃着吃着就睡着了,等他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
“大胆!”赤木喝道。
“老子的胆子一向很大。”一个面色阴鸷的独眼龙走到跟前,赤着脚,手拎血淋淋的钢刀,不用问,自己的亲兵都被料理了。
“你是何人,竟敢绑我,你可知我是遂州达鲁花赤!”
“知道,所以才绑你,拿一个活的军州达鲁花赤献于白龙王,可是大功一件。”独眼龙说,“我嘛,以前做过蒙古军的水师千户,现在是涪江上的一个水匪。”
赤木说:“既如此,你应该弃暗投明才是,送我回遂州,我让你还做千户。”
独眼龙说:“我宁当白龙军的队将,不当蒙古军的千户。”
这就是刘骁安排的后手,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的张龙。
张龙不辱使命,生擒了一员达鲁花赤,这可是不得了的战绩,战报传到白龙军中,刘整献了一计。
“既然生俘了遂州主官,何不趁势拔了遂州!”
刘骁很是心动,刘整不愧是南宋一流名将,这胆识,这魄力,着实不俗。
但是就凭五百人马取一个军州,刘骁心里没底,这和魄力无关,因为他对遂州的城防和兵力全无概念。
刘整却熟悉,他在四川征战多年,各地城池都不陌生,就在两年前遂州还是南宋治下的遂宁都督府,百姓苦蒙古人久矣,此时收复,民心所向。
白龙军的惊人战斗力给了他巨大的信心,年轻的刘骁更是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仿佛回到了他二十岁的青春岁月,当年带着十二个人就把蔡州给拿了,从此有了“赛存孝”的威名。
他豪气万丈道:“给我十二个精兵,我连夜拔了遂州!”
刘骁心说我就是出来打个野,怎么就变成攻取一座军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