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兴致不高地道:“不用了。”
娘娘这是被二公主伤到了,丽女官叹了口气,恭敬道:“那奴婢去吩咐御膳房送些点心和汤水来。”
后宫之中只有皇后和沁阳公主的宫内配备了小厨房,其他宫的主子想吃用点什么,得去御膳房吩咐,不甚受宠的妃嫔通常得贴银钱才能使唤御膳房的宫人。
这些在卫贵妃看来,不过是彰显嫡系尊荣地位的手段罢了,在其他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们觉得,卫贵妃即使宠冠后宫多年、盛宠不衰又如何,还不是要被皇后和沁阳公主压上一头。
养心殿的位置离永福宫不远,皇帝是步行过来的,是以用了半刻钟左右,听到宫人行礼参拜,卫贵妃调整了面部表情,迎了出来。
虽然她努力表现得很自然,贤帝还是从她的脸上瞧出一丝端倪来,他焦躁的心情有了几分放松,卫贵妃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们二人相继入内,宫人们皆在门口候着,贤帝走了两步,回过头对她伸出一只手:“莲儿,来。”
卫贵妃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顺从地由他牵着进了寝殿,比肩行走的时候,贤帝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儿情绪上细微的变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卫贵妃对他的态度淡漠许多,或者说看开了,不像后宫新来的那些小姑娘,卯足了劲地争宠。
可是他的心里有那么一丢丢失落……
进了寝殿,卫贵妃站着想了半天,巧笑嫣然道:“时辰还早,皇上想听曲子,还是下棋,或者臣妾展示一下烹茶的手艺?”
她还真不谦虚,不过大晚上的喝茶,也不怕失眠,贤帝淡淡道:“今儿有点累了,咱们就聊聊天,有段日子没坐在一起好好说过话了。”
丽女官奉了茶便退下在门口候着,贤帝下意识地捧起茶盏,拨开盖子后闻到味道,眉头微微一蹙:“黑茶?”
黑茶就是普洱,是离国流通过来的品种,具有养生之效,但有一个硬伤就是味道不是很好,而贤帝对入口的东西尤其是茶叶很是挑剔,所以他不想喝。
卫贵妃言简意赅道:“龙井虽好,但不适合晚上喝,普洱虽苦,却能强身健体。”
贤帝无可辩驳,倒也就着茶杯喝了一口,率先抛出话题:“不知不觉就过去这么多年,欢颜都出嫁了,咱们都老了。”
欢颜是二公主的闺名,卫贵妃神色微动,没有吭声。
要是别人肯定会猛夸一通,什么龙精虎猛,老当益壮,卫贵妃就不会这样,也说不出口。人都会变,但有一些固定的东西,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比如她冷淡的性子和轻柔婉约的气度。
殿内点了好几盏灯,周围又摆了几个颇大的夜明珠以作照明之用,殿内亮如白昼。她的头发长长的披在脑后,像绸缎一样黑亮,皮肤还是很白,眼周有淡淡的细纹,那是岁月赐予她的痕迹,她的神情、嘴角都是舒展的模样,深深令人觉得,这个女人任凭时光过个几年,几十年都是一如既往地优雅着。
看的入神,贤帝不自觉地抚了抚自己的鬓角,那里已有缕缕银丝,他的面部保养还算得当,也无法阻止松垮下来的皮肤,他终究还是老了啊。
触景生情,他想起二十多年以前,和卫贵妃相遇、相识、相知的日子,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不用每时每刻去筹谋一些事,和她相处的每一天都是快乐而美好的。
后来那些就在她入宫后变了,她明艳开朗的性子开始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恬静淡泊,直到太子出生后,才好转了一些,掌握在后宫生活的技巧,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取悦他。
贤帝又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莲妹,后来她成了他的妃子,就再也没叫过了。他看着卫贵妃微垂着眸子、略显消瘦的侧脸,心中动容:“莲妹……”
卫贵妃的背脊明显一震,良久没缓和过来,她慢慢抬起不施脂粉依旧清丽的脸庞,眸中难掩诧异,她沉默了许久,回声道:“陛下。”
然后是久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贤帝失落不已,他以为卫贵妃会想起过往,有所动容,却没有想到,即使他能和从前一般唤她,她却不可能如过去一样待他了,现在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她只是他后宫中众多妻妾中的一个。
地位就在那里,容不得她不卑微,纵她得了千般眷顾、万般宠爱,从前的卫莲终究是死去了。
翌日,不用早朝。
后宫,嫔妃们纷纷结伴先后来到了昭阳宫,例行给皇后请安,尔后大家按序坐下,听皇后训诫。
坐了有一会儿,皇后身边的严嬷嬷匆匆而来,神色肃穆,皇后随便说了两句就让众人各自回去,但还是有一些人看出了端倪,她们出了昭阳宫就窃窃私语起来,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对了,今儿卫贵妃没有来。
平日例行请安卫贵妃虽然不是早早赶来,却也从未缺席,和皇后也算相安无事,今天没在,开始也没听皇后说贵妃请假,许多消息灵光的主子打听到皇上昨晚宿在了永福宫。
接下来的几日照旧。
后宫终于沸腾了,宫里的老人都知道,二十多年来卫贵妃从未真正地失宠过,如今又盛宠当前,最重要的一点是十五那天皇上也宿在了永福宫。
十五是宿在中宫的日子,皇上这么做不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么,难道宫里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