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之前,我一直在故乡老家生活,人生中最美好的童年时光便留在了老家的山山水水当中。老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穷山村,四面环山,交通落后,老家人是正宗的山里人,而我则是一个标准的山里娃儿。六七岁之前的事情我记不得了,关于过年的美妙回忆,大多集于十岁左右的那段光景,我从记忆的图库中搜索,蓦然发现在我二十几年的人生岁月之中,称得上绚丽美好的记忆图片竟然没有几张,而仅有的这几张,也全是我小时候在家乡过年时的情景。是啊!那段美妙的回忆,那段纯粹的人生,因为时光的一去不复返而变得尤为弥足珍贵。十四岁之前,我几乎都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他们因为各自工作的关系,常年在外,我有限的几次与他们相聚的时间,也极其吝啬的集中在了过年的那几日,然而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那几次匆匆而又短暂的会面非但没有让我感觉到那种所谓的亲情之乐,反而因为对他们的陌生而使我的内心更加的想远离他们,如今忆起来,我才倏然明白,那种出于陌生的远离之意其实并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本意原本是尽量想与他们亲近的,可是在过年的这个特殊时刻里,在处处张灯结彩,喜庆连连的背景之下,小小年纪的我,被压抑在心底的那些孤单、落寞、怨恨甚至是思念都被无限的放大,父母的归来,以及他们因为愧疚而对我异常热情的举动,都使我变得无所适从。好在我还是个孩子,这一切在过年的氛围之下,很快便算不得什么了,我所期盼的,不是自己的亲身父母的回来,不是那种自己似懂非懂的骨肉亲情,而是其他的事情和其他的人。这当中,自然少不了我的老姑和老姑父,每一年的年三十,老姑都会带着许许多多的花炮到我们家,老姑是矿区的人,老姑父更是矿区矿山的工头,他们的光景相对于我的“现实”父母——我的爷爷奶奶来说,是富裕的,我去过老姑家几次,他们的家里竟然有大彩电,还有双门冰箱,打开冰箱之后,看到的竟然是那些只会出现在我梦中的奶油冰激凌。老姑带来的花炮是我过年时唯一期盼的娱乐物事,有了它们,我便可以在那些补丁摞补丁的农村娃娃面前放肆的吹嘘,我可以因着这些‘只会出现在城里孩子手上’的花炮,而成为我们那些娃娃的‘孩子王’,享受那种“好吃好玩全归我”的特殊待遇。当然我最期盼的,除了老姑的花炮之外,还有我的大伯和二伯,每一年的春节,大伯和二伯都会在基本压岁钱之外,再私下额外的给我一笔“小红包”,大伯二伯没有儿子,我成为了家里的长孙,对他们而言,长孙似乎本就该享受更高一级的待遇,于是我的钱包自然就会比我的堂姐堂弟们鼓出一些来,后来我才明白,他们之所以多给我那么一些钱,并非因为我是长孙的缘故,他们只是因为疼爱我,疼爱我这个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的可怜娃儿。好了,到了年三十的那天,全家人便聚齐了,我敬爱的爷爷奶奶在这一时刻是最为幸福和高兴的,这完全可以从他们整天都无法合拢的嘴上看出来,儿孙满堂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成为了他们这碌碌一生中最伟大的收成。那时候的我当然不懂得这些,在我心中,穿新衣,放花炮,亮花灯,吃年饭才是最伟大、最幸福的事情。大人们说些什么,我自然听不进去,而且我还很厌烦叔叔婶婶之间那种相互攀比的碎语闲谈,平日里见的还不够多么,农村的人除了种地养猪之外,唯一的娱乐似乎便是相互间的无事生非了,即便连自家人都不会例外。于是在这个时候,我便会伙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冲出这个家,投于院外那无尽的夜色当中,挥舞着手中的香火,大声的嘶喊着,嬉闹着,将自己所熟悉的娃儿家窜个遍,等到这一趟下来,我身后便会组成一条长龙,点点香火在深暗的年灯下划出一条条无规则的红线,划出了一副属于我们娃娃们的春节喜景,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炮声,将这一幕儿时除夕过年景,永远的定格在了我们这帮娃娃的人生图片当中......初一的早晨是我这一年当中最勤快的一个早晨,懒**在这个时候已经毫无意义了,新衣的**远比那被窝里面的几丝温暖要大的多,更何况还有一个让我们热血沸腾的“大年红包”在等着我们。我们这些小辈们一字排开,一一向爷爷奶奶作揖磕头,而我更是磕头磕的尤为的响亮,口中也“毫无廉耻”的向爷爷奶奶索要更多的压岁钱,我固执的认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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