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宛如隐隐地觉得有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四下里一张望,就见到了傅春儿正朝这边看过来。她颇带了几分歉意,朝傅春儿点点头,又跟着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能出来相见了。
傅春儿敛下眼帘,表示自己晓得了,跟着又关切地抬眼望望黄宛如。黄宛如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讪讪地转过头去,携了夫婿的手,两人一起,往黄家院子里去了。
回到傅家小院里,傅春儿顺口与哥哥提了这件事情。傅阳正坐在桌边饮茶,听了这话,不免放下了茶盅,摸了摸下巴,道:“这事说来也奇,且不论黄家的姑奶奶这时候赶回来,以往过年的时候,黄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的,可是今年似乎上门拜年的人都少了许多。难道,这黄家真是大不如前了么?”
黄家此前,为了挽救广陵的两淮盐商,免受了盐引政改的牵连,捐了大半的身家出去。可是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黄家虽然大不如前,可是黄韬依然保着两淮盐业总商的头衔,而黄家剩下的身家,也足以令子孙三代富贵无忧。所以要说黄家门可罗雀了,那可真是一件奇事。
“也许是黄老爷韬光养晦,也未可知呢?”傅春儿想了想,为黄家说了句好话。
黄宛如从北方千里迢迢归宁,只在黄家住了两日,便携了夫婿,又匆匆北上而去。走的时候,轻车简从,原来十几驾马车减到了八架,余下的都留个了黄家。
正月十三,已然进了“四九”中了,天气也没有转暖的迹象,好在没有下大雪。
这天晚上,傅家做了鱼汤锅子,烧得热腾腾的,配上蒸好的风鱼风鸡火腿,令人食指大动。杨氏又叫傅阳去将姚十力夫妻两个请来。傅姚两家,一起聚在厅堂之中。人一多,再加上门口生了火盆,屋里暖洋洋的。
女眷们凑了一桌吃鱼喝汤。素馨原先脸色有点白,舀了一勺鱼汤之后,突然“哇”的一声,全部呕了出来,将帕子呕得湿哒哒的,身上也湿了一些。傅春儿急忙叫玉簪陪素馨去房里,找件衣衫先换上。岂知杨氏起身,拉了素馨的手道:“来,你们小的先继续吃饭,我陪素馨去换。”
傅春儿心里大致有数,看到另外一桌上姚十力关切的眼光不断溜过来,暗暗觉得有点好笑。再看旁边戴悦,却似乎连鲜美的鱼汤都觉得难以下咽了。
傅春儿有心想劝劝戴悦,却不知道从何劝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少时杨氏眉花眼笑地陪素馨出来,对芙蓉道:“去将早先腌的那些个酸笋取来一叠,咱们搭搭口,去去油腥。”素馨听了“酸笋”两个字,面上已经涨得红彤彤的。
那边厢姚十力已经走近素馨,轻声问道:“没事么?”
“没事——”素馨的声音细如蚊讷。
姚十力道:“要是不舒服,你可得一定要说啊。”拳拳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素馨的身子,是要多关照关照了,没准人家已经是双身子了。”杨氏笑着说。
“啥?”姚十力一时没听懂,跟着又问了一遍,“啥叫双身子?”
傅家席上,登时都笑得打跌。姚十力这才省过来,激动地问杨氏,“夫人,这是真的么?”
“我问了素馨,眼见八九不离十的。眼下天晚了,路不好走。明日请大夫来把脉,就有准信了。”
屋里登时一片欢腾。傅家人纷纷向姚十力道喜,只当事人自己,张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
想当初,素馨被人救走,姚十力冒险去救,导致素馨落了冷水里受了寒。本来大夫曾经判断说不易受孕的,岂料小两口成亲没几个月,素馨这头便有了征兆。杨氏是育了二子一女的过来人,她既细问过素馨,想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屋里一时人人欢喜,只是戴悦那里,似乎是被触动心事,笑得有点僵硬,并不太自然。
席间只有不晓事的傅正,突然注意到屋外不大对劲。
“哥——今日是有人放焰火玩么?天色好亮!”傅正拍着手指着外间道。他眼下已经完全像个小大人一样,自己上桌吃饭了。傅家刻意培养他事事自理的习惯,甚至也有一些简单的洒扫家事,也是让傅正自己一个人完成的。只是傅正在成长之余,其实玩心也颇重,前几日曾经闹着要傅阳带他出去看正月里广陵城里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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