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祈男一眼认出这是自己上回出门时,在二门外见过的一人,“是不是替二姨娘请太医来了?”
那小厮垂了头回道:“正是。小的远远见小姐们过来,就避去一旁,没想到九小姐眼力这样好,竟看到小的了。”
祈男哼了一声,追问道:“太医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小厮回道:“陈太医不在馆里,说是到周守备家里去了,得到天亮才回得来,小的正要回了太太,明儿再请吧!”
祈男一听大怒:“这是什么话!”她一把将那小厮推了开去:“二姨娘如今是火烧到鼻子下了,明儿再请哪里来得及!明明是你懒得跑,还说这种托词!看我不回了太太,叫大板子打你!”
小厮吓得即刻就跪下了:“九小姐明鉴!确实是陈太医不在,馆里虽有别人,又不是咱家相熟的,一向太太都说,二姨娘这胎只交给陈太医,他是信得过的。如今人不在,叫小的怎么处呢?少不得等到天亮,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并不是有意托懒!”
祈男听得银牙紧咬,正心慌意乱之时,突然心中想起一人来,忙将那小厮又一把拽了回来:“品太医在不在馆里?”
玉梭一听便叫不好:“九小姐不可!一向二姨娘的胎是陈太医看顾,这也是太太的意思。如今换人,也得太太点头才行,九小姐万不可擅自做主!”
万一出事,小姐您可兜不起呀!
祈男怎么会不知道?可人命关天,就算祈缨一向与她不睦,就算也许会打乱了太太的如意算盘,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生命就此逝去。
没有人,能任意涂炭别人的生命,就算是一家之长,也不行!
“你只管去叫,”祈男身子挺立如竹,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虽清瘦却强硬:“太太那里有我!品太医若在便叫他来,直接去华成院就是!”
那小厮被祈男如虹的气势震住,竟二话不说地去了。
掌灯笼的婆子便叹道:“到底九小姐心善,不过逆了太太心意,这鱼头不是好拆的。”
祈男不说话了,将一双娇艳的红唇咬的煞白:“走,玉梭,跟我去华成院!”
事已至此,玉梭知道,再劝无用,便跟上了祈男,打灯的婆子暗暗点头,转头便向华成院去。
不想祈男才迈出步子去,就被锦芳拉住了:“你别去!小丫头家家的,什么也没经过,你去有什么用?让我去!”
祈男万没想到,锦芳有此一举,当下心喜,看着锦芳正要说话,对方却直推她到了玉梭身边:“你们都回去,太太万一问起来,我老脸皮厚的,我来挡就是!”
祈男忙摆手:“不行!姨娘才。。。”太太才放过你!祈男将这几个字吞回肚里,清了清喉咙又道:“我们一起去,有不是一起领便罢了!”
锦芳心头一暖,拉过祈男的手,三人再不说话,跟着婆子一路便到了华成院。
这里已是乱成了团,才祈缨扶了竹辇,领了丫鬟婆子们抄近路,已将月容送了回来。
门口小丫头正盼着人来呢,不想灯笼引来的,不是太医,却是九小姐和五姨娘。
“可是太医到了?” 祈缨在屋里听见声音,一支箭地冲了出来,身上衣服被揉得不像样了,脸上脂粉半褪,头上鬓乱钗垂,也难怪她如此,月容已是疼得失了人色,正在床上打滚呢!
祈男顾不得见礼,忙开口回道:“才在来时撞见小厮了,说陈太医不在!”
祈缨闻言如轰雷掣电,身子顿时软下来,亏得后头玉吉撑住,不然就要后仰到地上了。
“陈太医不在总该再请位太医来吧?!”玉吉声音都抖起来了,“难不成就这么看着姨娘。。。”
后头的 话她不敢说下去,不过落胎二个字,此时却如利剑,高悬于华成院众人头顶了。
“我让那人去请品太医了,虽说太太只叫陈太医看顾二姨娘的胎,可如今也顾不得了!”锦芳抢在祈男前头将这话说了出来,是有心替她揽过的意思了。
祈缨此时已失了大半神智,只听见太医二字,方才将她的魂魄叫回一半来,口中咀嚅着想说什么,可眼泪先流了出来,流到嘴边,就将要说的话堵了。
“我进去看看二姨娘!”锦芳嘴是刀子嘴,可心却是豆腐心,虽说一向与华成院没什么交情,可到底看见眼泪心还是软了,拔脚就上了台阶,临走不忘丢下一句:“男丫头你看着六小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