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埃尔隆德与人类渊源,自己又只身前来一个兵都没有带,瑟丹决定也效仿佛诺尔,以精灵长者而非国王之姿进入米城。毕竟,皇权的无情已经激发了刚铎人的排斥之心。现在谁在刚铎人面前摆出王者之姿,谁就更易受到人民的排斥。更何况,摆脱王者身份的生灵更容易让人类接受,也有利于与人类沟通。
让女精灵搭着自己的手走上马车后,瑟丹在开始轻微摇晃的座椅上摸着胡子发出建议:“即然要以族内的身份相见,索性把面纱也摘了。瑟兰迪尔虽然年轻脾气有些暴躁,但再怎么生气,被族内长久以来的礼仪熏陶,应该也做不出来问罪亲族的事。遮着脸,反倒让我这个老精灵也总记得你国王顾问的身份。”
“还是您想得更深。”扯下面纱的佛诺尔不好意思的勾了勾嘴角。笑意还未在脸上化开,便化为了浓重的忧愁浮在散发着淡白光线的脸上。这样的情绪也感染了马车里面的另两个精灵。
米城内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人皇是否安好,精灵王又是否暂未做出无可挽回的举止?在无数必须担忧的问题中,三个精灵一路无语的由马车载着进入了刚铎。
虽然首都已经大乱,守在刚铎国门口的士兵也被刚铎亲眷半控制住了,还是有几个正值壮年的刚铎人拦下了马车。这种时候,都不需要瑟丹提醒,埃尔隆德先一步在马车上掀帘而出。与丹登皇始祖一模一样的面孔换来的可不仅是恭敬的行礼,还有三个精灵此时最需要的东西——畅通无阻。
“是皇祖叔!”
随着这声惊呼,周围所有的刚铎人都围了过来。当人们刚开始七嘴八舌的向埃尔隆德诉说人皇的无情时,一个全是白发的人类老者挤了进来。
“你们要是想让皇祖叔帮我们和陛下,先把马车拉到议事殿去!”急的胡子都在微微颤抖的老者对着埃尔隆德深深鞠了一躬,真诚的乞求道:“皇祖叔,您支持皇权还是支持人民?”
“人民大于一切。我当然支持人民。”埃尔隆德想都没想就选择了站在人民这一边。而随着醒悟过来的人们让开道路,牵扯着车体的马匹开始飞奔起来,在颠簸的车上站立不稳的智者说的最后一句话被吹散在了风里。
他说:“你们的诉求也就是我的诉求。”
这句话,车上的人未必听得清楚,就在埃尔隆德旁边的佛诺尔却听清了。她低下头看着交握着放在腿上的双手,对落坐在身边的埃尔隆德问道:“要是他们的诉求是在欺骗之下产生的呢?”
回答这个问题的并不是埃尔隆德,而一直闭目沉思的瑟丹。他伸出手止住了埃尔隆德说话,坚定的回道:“即成为了人民的诉求,就要满足。至于是在欺骗下产生,还是因强迫而产生,这是君主未能正确引导。这个问题在此时不需要考虑,重要的是人民的期盼。事已至此,民意即是伊露的意思,谁违抗民意谁就是正义阵营的公敌。”
所以瓦兰迪尔注定要被民意打败,成为一亚首个权利被分裂的人类皇帝?年轻的人皇有能力背负起“无法稳固皇权”的奇耻大辱吗?他知道这个结局后又会做何反应?
佛诺尔刚想叹气,却看到埃尔隆德将脸埋进了双掌之间。
是了,没有生灵会比埃尔隆德更痛苦。这八年以来,智者拉着他的手,一步步领着人皇从少年走向成年。可作为人皇最信任也是最尊敬的智者,却要想办法让他接受的民意,一生都背负上“导致皇权分裂”的罪名。身为长辈,埃尔隆德会痛心;身为精灵,埃尔隆德没有选择。
完全明白智者处于怎样的煎熬之中,可佛诺尔却没有一句劝慰的话。最年长的精灵说得没有错,民意无论出发点是什么,一亚的所有生灵对此都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尊崇要么反抗。而王者要在短时间内反民意而为之,只能使用暴力。
可以有不同政见和信仰,也可以事后想办法报复,甚至可以用暴力反击;但是所有的暴行都不可以针对平民。任何针对平民的反击都是正义的公敌。所以,当平民愿意用生命诉求自己的欲望,要求人皇放下刚铎时,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人皇不止要接受,还不能对反抗自己的平民做出任何打击报复的行为。否则,他就是整个正义阵营的敌人!
也可以说,埃尔隆德即将做的事并不是为难人皇,而是为了保全人皇。让刚成年的瓦兰迪尔没有机会成为整个正义阵营的敌人。可惜的是,瓦兰迪尔未必能看得如此深入,只会想当然的认为智者也背叛了自己。而八年来一直关爱他的埃尔隆德则会获得来自于人皇的指责与怨怼。就算智者不在乎,当着所有生灵的面公开反对关爱了八年之久的人皇,这份的行径对智者来说也异常沉重并且痛苦。
就连我要去阻止瑟兰迪尔,也不敢以林地子民之姿。又何况牵着瓦兰迪尔长成的智者?
假如当年我没有提出让梅兰迪尔暗中吊唁人皇的提议,也没有让精灵王暗中与刚铎结盟,事态又如何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如果说瑟梅后期共同联手的举动造就在了人类分裂的结果,那我当年的作为就是整件事的奠基!
想到智者的煎熬,船王的奔波还有人类种族即将被分裂的事实都源于自己的提议,佛诺尔也不禁将羞愧到发红的脸颊掩在了双掌之中。不过片刻,有力却温柔的手掌同时拍住了她和智者的肩。
“精灵异于常规的自责感是造物主为了让我们规范自身,绝不是为了让我们伤感。”稳稳站立的瑟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硬着心冷冷的说道:“别回头,才能把所有的力量用在应对当前。过去不可改变,未来却在等待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