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民闻言,有些不屑,但却知道自己几个当初的确有些看不起过老文,镇论起来,还是人家老何与老文更亲近,所以说起来话未免有些底气不足。
但年轻人最不缺的就是理想和热血,仍然嘴硬道:“怕死还当什么军人,再说自王将军来咱们幽州,哪个战死的男儿没成为英雄,我就想当英雄。”
一干年轻人纷纷附和,有那机灵的却开始讨好老何:“老何,何叔,你和文大人关系好,你帮我们说和下,让我们参军呗?”
这时旁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赞叹:“怕死还当什么军人!说的不错,不过不用求别人,我且问你,你小子真想参军么?”
众人一抬头,原来老文不知道何时从酒馆里走了出来,依旧是那身朴素装扮,仔细看也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模样,实在无法和屋子里那个眼神凌厉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老文此刻更是满脸温和,显然在屋内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看向这些与他提起辛勤劳作多日的兄弟,眼神却是出乎意料的柔和。
那个青年军民在这种目光的鼓励下,也是勇气顿生,忙道:“大人,我之前就曾在平舒报名参军,可是因为没有完成既定的考核被唰了下来,这才加入军民队伍,跟着咱们狂澜军四处军建。但我一直想成为真正的士兵,可以和大人一般杀敌报国。今日大人若肯收我为兵,我徐铉却绝不怕死,也一定会努力战斗,成为英雄。”
老文欣赏的看了看眼前稚气未脱却一脸坚定的少年,点点头:“好,你说你叫徐铉,不错的名字,徐铉,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加入我执法队,但我可告诉你,一入我执法队就不能再随便退出,而且不经过允许,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你的身份,除非到了退役年龄,否则就按逃兵处理,而且未必能成了英雄,就可能随时牺牲,你害怕么?”
那青年徐铉立刻道:“不怕,只要能跟随大人,我一点都不怕,请大人收留!”
其他几人都羡慕的看着徐铉,有那心思活络的也立刻也跟着拜倒恳求加入。
虽然老文说当了执法队不能随意退出,还要保密自己的身份。可哪个不清楚,当上执法队,是狂澜军最威风的所在,哪个不畏惧、敬服。
就算将来战死。抚恤金都比寻常士兵要高上数倍,家属更是有优先进入军队的权利。
因此,这些人却都跃跃欲试起来。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老文却摇摇头,冷声道:“诸位兄弟,不是我不要你们,但干我们这行,必学要有决断的勇气,而且是要能立刻决断,绝不犹豫!
刚刚我已经给了你们机会。可只有他。也就是这位徐铉小兄弟能立刻下决心。并且在我的拷问下依旧坚持加入。而你们,都是观望再三,所以说你们缺少这个勇气。就不适合做这行,不过你们若真想参军,明日可去军营报到,加入步军或者后勤辎重还是可以的,你们有这种当兵的觉悟,我就敢打包票,你们都会成为好军人的。”
老文和这几人一起干活已经有十几日,所以对他们的秉性十分了解,这才敢打包票。
其实,就算是日常里。能和他走近之人,哪一个不是真正的优秀,否则以老文的性格,寻常人那时绝对看不上眼的。
几人一听,十分高兴,那老何却是激动道:“老文,啊,不——文大人,没想到,您这么厉害……”
老文一听,佯怒道:“老何,老哥哥,你还拿我当你兄弟不?我们既然同吃同睡同劳作过,就不要讲这些虚礼,在平时你就是我老哥哥,等你也入了我们狂澜军,以后我会时常去拜访你,我们还要常常一起吃酒呢。”
老何一听,脸上笑开了一朵花,满脸的麻子似乎都雀跃起来,却是连声称好,满脸喜色。
他却不知道,若被那在平舒城的狂澜军和幽州各个官员知道,他能和眼前这个有着“白阎王”称号的人交上朋友,而且这“白阎王”竟然主动对他示好,众人怕是要惊掉一地的下巴,甚至对他艳羡起来。
这老文正是幽州的执法队队长,情报头子之一的白文。
就算现在,白文身后的几个亲卫也是暗暗咂舌,自己家的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那可是连自己主公板子都敢打的魔王啊。
可是却没人敢去提醒老何,白文难得心情这般好,只要不是傻子都清楚这时候绝对不能去打搅他的兴致,否则将来会死的很难看。
而且大家也都真心为白文高兴。
也许在外人眼里,他们这些人都是带着凶狠、无情面纱的禁卫,但是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他们也是人,也会有常人所需要的温情、友情。
只是因为身份的需要,才不得不摆出一副冷漠面孔,引起了大多数人的误会和距离。
而掩藏在这冷漠面孔下的,却一样是一颗渴望的心呢。
所以,白文能和老何他们交上朋友,身后的一干执法队士兵也是暗自高兴,毕竟老文的今日就是他们的明天,他们也不想一辈子这样被人拒绝、误解。
~~~~~~~
晋建兴四年(316年)一月中,大晋幽州章武郡,平舒城。
“顺利破获瀚海城内火鹤营据点,敌首以下十三人全部被控制,其中杀死六人,自杀三人,擒获四人,并已经全部交待,愿意为我军所用;为安其心,请主公让费辰暗组迅速前往襄国城,接其家属前来。”
王烈看着眼前的情报,一拍面前案几,喜道:“好,好,白文真能干,二十日内,就给我拔下了这个大钉子,有了这些人的配合,今次战斗,胜算又增加两成。”
一旁的谢艾闻言,却呲笑一声,满脸风骚的摇着羽扇。
王烈看他这副欠揍的模样,却是一咧嘴,坏笑道:“谢参军,汝为何无故冷笑,今日若不说出个一二来,拿你是问。”
谢艾一听,也不害怕,却笑道:“我之笑乃无意,主公若不喜我笑,我可悲泣乎?”
王烈无奈道:“你满嘴道理,但今日你休想糊弄过去,你且说说,白文将那火鹤营据点摧毁,又控制了他们的首脑和手下,他们若为我军所用,难道不能增加此战胜率么?”
谢艾忙一拱手:“主公所思不错,但实际操作起来未免会有些让主公失望啊。”
王烈一听,知道谢艾不会虚言,忙认真道:“此话怎讲,请阿艾赐教。”
谢艾忙道:“主公客气了,主公的意思艾明白,白队长建议主公让费辰赶快把那肯投诚的火鹤营的探子的家属,从襄国城接出,可主公您想,那火鹤营乃是张宾亲自监管,而统领张敬也是心思缜密,若主公在开战前就把人接出,那张宾岂有不发觉的道理?而张宾一旦发觉所控制密探的家属失踪,必然会联想到这边有变,却当如何?”
王烈闻言,眉头一皱:“可若不接出他们的家属,那些人恐怕不能尽命啊?”
谢艾不屑道:“这些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固然爱惜家属,但我幽州距离襄国城有近千里,而且沿路石勒密布城池、岗哨,怎么可能说接就接来?主公只需尽心去做,然后稍微拖延下时间,只要在十日内能开始战斗,就不怕他们反水作乱。”
王烈一听,暗道:“阿艾你到是心狠手辣,这完全就是想用他们传递一次假情报后,就弃之不用啊。”
谢艾仿佛猜到了王烈的心思一般,却悠悠道:“主公你悲天悯人,但需以大局为重,你不肯用胡校尉为饵,吸引敌军,却要亲自犯险,我一直很是钦佩;但这等密探的事情,却是必须冷血无情,既然选择这一个行当,他们就应该有必死的觉悟。”
生死不由己,但凭天注定,我辈虽冷旭,男儿却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