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战马奔驰,道路虽然难行,但却并没有狂澜军士兵出现阻击,似乎狂澜军已经完全从这里撤离了一般。
可当一个时辰后,支雄大军来到信都城外时,千步之外,城墙之上却有一杆大纛正迎风招展,宽达数丈的黑色的旗面上书写着五个龙飞凤舞的血红的大字——狂澜军王烈。
字字如血一般耀眼,跃动进了观看者的眼中。
刺得城墙下的支雄和众军眼睛一阵发痛,本来气焰滔天的气势都仿佛一凝,还有谁敢身在四面强敌环伺的时候竖起自己的大旗,宣告自己的存在,恐怕也只有那个胆大包天的王烈王明扬了吧。
而城墙上的狂澜军士兵,也都一脸沉默,任凭下边铁蹄来往,气焰嚣张。
支雄心中忽然就腾起一股厌烦,觉得自己大军带来的气势,好像在一瞬间就被王烈和他的狂澜军压制了下去。
支雄决不能允许敌人这样嚣张,在面对自己大军压境时,竟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这次能带兵出征也是颇为不易,毕竟现在王阳和夔安都把他和孔长当做异类,颇为提防,一直劝石勒不要给予他们太多信任。
这一次,好不容易才和石勒求得先锋的资格,而石勒已经在襄国城征召大军,随时准备前来,自己若不能在石勒来到的三日内拿下信都,就是愧对石勒信任了。
而且,此刻高阳郡的孔豚大军也正酝酿回来夹击王烈,支雄可不想把这个功劳让给孔豚。
因此,必须尽快开战,不给敌人一点喘息的机会。
想到这里,支雄大喝一声:“来人,把战书给我射上城去,全军就地休息造饭,做好战斗准备,一个时辰后开始攻城!”
为了节省时间,支雄甚至暂时都不准备立下营地,反正根据情报,城内的狂澜军不过万人,而且都是轻甲骑军,逃命有余,反击自己却是绝对不足。
随着支雄的一声令下,匈奴汉国阵中冲出一个骑士。手举战书冲向城墙。
那手举战书的骑士,不断高喝着:“下战书——”
但城墙上的狂澜军士兵似乎不为所动,依旧面目严肃,没有一人应答。
但待那匈奴汉国的其实就要接近城墙的时候。百步外的城墙城楼之上,一只羽箭如霹雳一般飞出,那骑士根本毫无准备,猝不及防下一箭被射下了战马。
接着,城墙上有一个洪亮的声音高喊道:“支雄小儿,休做妇人之态,我家主公说了,你要打便打,何必下什么战书,没有战书我家主公一样取汝等性命。汝等若是害怕就尽早投降。免得一会尸横当场!”
眼见那信使被射杀。城墙上下,顿时一阵沉默,就连狂澜军将士都有些愕然。
自古就没有射杀战术信使的习惯。但今日王烈却又开了先例。
而随着那声音的落下,这次射杀信使却似乎又有了新的含义。
片刻城墙上的狂澜军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在军官的带领下一起大骂匈奴汉国士兵故作姿态,乃是懦夫所为。
而城墙下的匈奴汉国士兵如丧考批,虽然愤怒却无法辩白,那支雄更是气得哇哇怪叫。
“王烈,你如此无礼,竟然敢杀我信使,此战我定要取你人头,全军准备。即刻攻城!”支雄大吼道,这一刻他的怒火成功的被王烈点燃。
什么一个时辰后再打,什么埋锅造饭,不拿下信都城,将王烈碎尸万段,就算山珍海味他现在也难吃下。
战鼓擂响,号角震天,三万匈奴汉国骑士,分出了两万人,推动各种攻城器械向信都城城墙扑来。
信都城的城墙并不高,只在五丈左右,还不足十米,但因为各代的修葺,整体异常坚固。
不过信都城没有护城河,敌军可以直接攻击到城门,一旦架起云梯和攻城车,或者推上来撞城车,都对城池是很大的威胁。
两万人马嚎叫着冲了上来,而信都城内现在只有三千人马,其余人都交给了王烈和段末坯用来在关键时刻袭杀敌军。
因此,假扮成王烈指挥战斗的荆展,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下令弓箭手射击。
一直到敌人冲到八十步内,进入了弓弩的最佳射程后,狂澜军才迅速射出了第一波羽箭和连弩。
因为长途奔袭的原因,就算是经过狂澜军改进后的小型连弩,王烈这次也只带了二十几架,但信都城内因为有大量军资,普通的弓弩却是不缺,因此这一阵箭雨发射的人数虽少,但却是十分密集,只是收到的效果似乎并不大,只有区区五六百人中箭,其余人马还是迅速冲了上来。
从八十步到五十步,狂澜军的这些骑士尽管都是精锐,但也只来得及射出三轮箭雨,杀伤了不到两千名匈奴汉国的敌军,但以城内现在的狂澜军士兵总数说,已经是成效显著了。
正常情况下,普通弓箭手,在这种箭雨中,十能中一,已经是不错。
“给我冲,今天天黑前拿下信都,人人发钱十贯,布十匹!”支雄怒吼着,亲自带兵加入了战斗。
不过支雄并没有太过靠前,一直在新都城墙百余步外,毕竟王烈的神箭天下闻名,支雄也不想轻易以身试箭。
百余个亲卫更是把支雄团团围住,就连他头顶都有一块铁盾遮掩,免得他为狂澜军的流箭所伤。
在付出了两千余人的性命后,第一架云梯终于搭上了城头,匈奴汉国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嚎叫着攀爬而上,他的瞳孔中已经倒影出上边那个狂澜军士兵的模样。
五丈的距离,若是平日在平地,不过是数息的时间,就算是这云梯上,只要身手灵活,胆气十足,也能在十几息内攀爬而上。
那匈奴汉国士兵甚至想象到了自己跃上城头后,砍杀敌军的爽快。
但下一刻,一块石头砸下,他下意识的用胳膊上的盾牌去抵挡,但却觉得浑身被巨力击中,整个人如被雷击,直接掉下了云梯,摔晕过去。
不过,相比其他袍泽,他这样晕死还算幸福,此刻在向上攀爬的匈奴汉国士兵的头顶,已经出现了无数的滚木礌石。
这些重物,不断泼洒而下,一个个匈奴汉国的士兵惨叫落下,或者摔在冰冷的土地上,或者砸在袍泽的身上,要么骨断筋折,要么直接死去。
但更多的士兵却是悍不畏死的继续攀爬而上,没有一个人选择后退,这种程度的抵抗,还不能让这些匈奴汉国士兵崩溃。
支雄军纪严明,有一人逃走,全队都要受罚,因此大家都是互相监督,哪一个却战,就会随时被自己的战友砍死。
而且支雄给出的奖励也算丰厚,这种激励和惩罚制度下,却是无一人敢轻易退却。
这也让防守一方的狂澜军的压力在一开始就变得很大。
甚至可以说,因为下战书的信使被当场射杀,因为荆展的讥讽辱骂,让支雄失去了理智。从战斗的一开始,双方就都拼劲了全力,这场战斗,也注定是你死我活,没有第二种可能。
“能死在杀敌的战场上,虽九死而无憾,此乃我所愿!”在昨日,荆展这样对王烈说。
此刻,他身穿王烈平日所穿的盔甲,站在那杆书有“狂澜军王烈”的大纛之下,风卷旗帜的猎猎之音让他一直平静的心也慢慢激荡起来。
能如此光明磊落的死在战场上,也许比无声的死在敌人的暗杀下,更有意思呢。
荆展单手擎刀,面对城墙下不断蜂拥上来的敌人,对着城墙上的狂澜军士兵嘶吼一声:“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