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敌——”随着荆展的一声怒吼,城墙上的狂澜军箭如雨下,滚木礌石也不断扔下城头。
一个接一个的匈奴汉国士兵被从云梯车上砸倒了城墙下,但但这箭雨、滚木礌石似乎都阻挡不了他们向上攀爬的决心,那些匈奴汉国的士兵从一开始就杀红了眼,因为支雄的命令,因为丰厚的奖励。
更因为这城市里正是他们的世仇死敌,曾经在冀州、在幽州带给了他们无数耻辱的狂澜军。
很快,第一个顺着攻城塔攀爬的匈奴汉国骑士终于出现在了城墙之上,但他的脚步刚刚踏上墙垛,还没有等他露出胜利的笑容,就被眼前一个狂澜军士兵一枪戳中,倒仰着飞下了城墙。
但那个狂澜军士兵也没有支持多久,刚刚收回枪锋的他,就被几个从不同的角度扑上城墙的匈奴汉国的士兵手中的兵器砍中。
数把弯刀和短矛同时砍、扎在了他的身上,他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但临死前却死死抓住了挣扎进他肚子的一杆短矛。
这狂澜军士兵的牺牲并没有白费,就是这耽搁的一瞬的时间,他身后的几个袍泽已经很快的递补上来,很快就将那几个匈奴汉国骑士砍翻在城墙上。
那个被他抓住了短矛的匈奴汉国士兵更是倒霉,兵器一失,见狂澜军士兵兵器砍来,却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拦截,但经过狂澜军平舒军械场改造的新式环首刀是何等的锋利。一刀他那带着护甲阻拦的手臂就被砍断,片刻才感觉到了疼痛,妄图用另一只手去捂住断肢的伤口。
却转瞬被其余几人砍倒在地。
城墙上,这样的杀与被杀在反复重演着。除非是就算王烈和支雄这样的一流猛将,也不敢保证自己在这种小范围的空间,在四周全是敌人的情况下,能施展开自己的手段。
更何况这些普通的士兵?
稍微犹豫一下,等待他们的就是受伤,甚至死亡。
而值得相信的唯有手中的兵器,和心底无畏的勇气。正如王烈所说过的那样,在这样短兵相接的战场上,先死的肯定是害怕的人,因为你根本没有逃跑的空间和时间。转身的一刻就可能被敌人戳死。
最好办法就是一路向前。杀出一条生路。
此刻。对于双方来说,真正的考验才不过刚刚开始,敌人留下的鲜血连城墙都没染红。又怎么能算得了是真正的攻坚战斗呢。
眼看敌军不断攀爬而上,一个狂澜军的幢主高喊着,指挥士兵砍杀敌军,固守城墙。
但他很快就成为了城墙下匈奴汉国骑士的目标,城墙下的数支羽箭在暗中射向了他。
他身边的一个狂澜军士兵发现这一切,却是却是猛的挡在他的身前,为他拦下了这致命的羽箭。
这幢主怒吼一声,翻身而起,砍翻了面前一个敌军,又抽出自己的弓箭。转眼就射死了暗箭伤人的那个敌军。
但随即,另一个匈奴汉国的士兵,嘶吼着把钢刀送进了他的胸膛。
这一刻,生命很卑贱,不分职位高低,只要被刺中要害,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收走生命;这一刻,生命很宝贵,为了保护自己袍泽的性命,很多士兵甘愿拦在袍泽身前,为他抵挡那致命的刀枪。
科斯,谁也不能保证活下来,就算有战友袍泽为自己复仇,就算战场上的热血升腾,悍不畏死,但也抵不过这刀枪的凌厉。
敌人嘶吼着,嚎叫着冲向自己,榆树心脏开始鼓动着热血,瞬间将气力传到手臂、手指,手中的兵器就下意识的挥动出去,然后就是砍进敌人体内如破革一般的声音。
惨叫响起,生命如此不堪一击,刚刚爆发出的嘶吼,怒嚎都不能让自己更强大。
想要活下去,除了发乎野兽的本能,除了信任身边的兄弟,再无其他可能。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战场,眼看自己熟悉、在意生命,一个个的迅速凋零,眼看自己刚刚杀死敌人侥幸存活,却又成为敌人的猎物,这种强大的压力,没有几个人可以承受。
就算是王烈,他喜欢的也只是追杀敌军,而不是看袍泽死去。
此刻,就算双方士兵再悍不畏死,但生命本身的脆弱却决定了大多数人只能成为这战斗中的一个数字,胜利者叫做牺牲,失败者则叫做陪葬。
匈奴汉国士兵的进攻始终保持着一个猛烈的态势,从第一波战斗开始到战斗结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敌人的兵马几乎始终在城墙上盘旋,而且后边更是源源不断涌来。
而狂澜军一边,也是丝毫不惧,面对敌人的猛攻以硬碰硬,加之占据防守之利,却是把一*冲上城墙的敌人驱赶下去。
如此剧烈的兵力消耗,就算是支雄也有些吃不消,因此第一波攻击在半个时辰后就彻底结束。
支雄没有能一次就带领手下冲上城墙,但却展示出了自己一方强悍的战斗力;城墙上的狂澜军士兵虽然保住了城池,损伤却很惨重。
这一场战斗,照这样的消耗进行下去,失败的注定是狂澜军。
“刚刚战死二百六十二名兄弟,伤四百零七人,伤者已经全部下去救治;敌人伤亡约三千人,但伤者多是箭矢类轻伤。”一个狂澜军的军主统计出战报,递给荆展。
王烈和段末坯为了保证荆展的安全,留给了他三千多人马,王烈则和段末坯各带三千人,埋伏在信都城东西两侧,只待双方战事进入焦灼状态,就一举杀出。
因此,去掉最后的千人预备队。荆展用以对敌的不过两千余人。
然而,刚刚的一个时辰内正是这两千人马,击退了支雄手下两万余人的第一波进攻,不可谓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胜利。
可是。当荆展看着这份刚刚统计出的伤亡数字的时候,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刚刚不过一个时辰的战斗,自己手下的三千人的伤亡率超过两成, 而敌人虽然伤亡近三千,但真正在正面攻城战的时候被刀枪之类杀伤的不足五百人,也就是说,在攻击上城墙后,敌人的损失对于他们全军来说微乎其微。
要知道狂澜军这边可是占有防守之利的,这也足见支雄手下这支军队的精锐程度,已经不下王烈手下最精锐的狂澜飞骑。
不过。这场战斗。荆展已经和王烈等人约定。最少坚守敌人三次以上的进攻,争取把支雄这三万手下的锐气全部耗光,好让王烈他们一战而下。
当然王烈并没有期望凭借手下的这六千骑兵就能把支雄的三万人马吃下。他最终的目的不过是要真正打疼支雄,好引石勒大军来报复追击。
因此,荆展才故意假扮王烈,一箭射杀了你前来下战书的匈奴汉国骑士,就是为了能激怒支雄,好能与他尽快开战,双方现在拼的就是时间。
张宾既然算计到了王烈会攻打信都,并以信都和刁膺为饵,拖下了王烈,那么必然会有大军随之前来。
而一旦石勒的后续大军赶来。那时候王烈他们就将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再想脱身就不易了。
不过现在看,虽然荆展成功激怒了支雄,但也让匈奴汉国全军爆发出了惊人的战力,如果按照现在这个消耗速度下去,用不上三个时辰,只要敌人肯下定决心一直猛攻下去,那信都城绝对会陷落。
毕竟荆展手下的人马实在太少。
“难道要提前动用火雷弹?”荆展犹豫着,看了一眼一枚放在脚边的黑色罐状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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