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狂澜军平舒军械场秘密研制的第二代火药产品,自从葛洪到了幽州,王烈根据葛洪发明的烟火棒,和葛洪商议研制出了类似后世雷管印信的东西,终于可以让这些火药制品在相对精准的时间内延迟爆炸。
而且,体积更小,威力也更大。
不过,这次奔袭冀州,王烈全军一共只带了不到百枚火雷弹,就算一枚可以杀伤数人,也不过是不足千人的杀伤。
所以,以这火雷弹目前的威力,更适合用作突然袭击,用以动摇敌人军心。
毕竟,在王烈的严格保密下,敌人始终不清楚当日在平舒之战中那制造了惊天动地声音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了一眼那枚不起眼的火雷弹,荆展犹豫了下,暗自摇头道:“不行,一共只带来不足百罐火雷,现在用了,一会危急的时刻又拿什么来震慑敌军……不行,一定要坚持住,而且一定要尽快消耗掉敌人的锐气!”
荆展决心已以下,却是模仿着王烈的语气,对四周士兵高喊道:“兄弟们,此战我军虽数不如敌军,但我们却丝毫不惧,因为我们并不是孤单作战,咱们的百姓在幽州看着我们,咱们的兄弟也在幽州看着我们,我们不能给狂澜军丢脸!”
说完,抽出环首刀,狠狠斩在面前城楼的石头上,然后吼道:“支雄小儿,你们上来吧,老子等着你们!”
几千名狂澜军士兵也跟着齐齐爆发出怒吼:“你们上来吧,老子等着你们!”
支雄那边本也在城下算计着双方的伤亡,一听伤亡甚多,却正准备休息一会,让手下先吃了午饭再行进攻,可一听荆展他们的挑衅,却是怒从心头起,喝道:“好,今日我就全歼了你们,就着你们的肉,喝着你们的血吃酒,传令下去,擂鼓,继续攻城,攻下信都,全军吃酒相庆!”
随着支雄的一声令下,休息了不到一刻的敌军再次出动,如蚁群一般涌向信都城。
这次支雄把所有带来的攻城器械全部用上,虽然支雄这次携带的攻城器械,没有一年多前在平舒城,石勒使用的多,但用来攻打这小小的信都城却是绰绰有余。
有了冲车、攻城塔的掩护,这次匈奴汉国士兵在损失了不过数百人的代价后。就冲到了城墙下,随后云梯车和攻城车上前竖起,依次推附在了城墙之上。
而城门处更有一辆撞城车开始不断撞击城门,把信都城那巨大的城门撞击的不断发出难听的声音。
看着眼前的景象。荆展立刻命人先想办法毁去那台撞城车,否则城门一旦被撞破,地久在双方交战的数百步外,一片看似平静的丘陵上,平静的雪地上边忽然出现了波动,接着一小片积雪被无声的掀起,几个身披白色披风的人探出脑袋,死死盯着远处的信都城。
这几个人正是王烈他们,身披掩护,躲在了雪地里。
“主公。准备进攻么?”身旁一个还带着几分稚气的亲卫问王烈道。
王烈摇摇头:“再等等!”
那年轻亲卫闻言。眼中露出一丝失望。
王烈看他这副模样。却故意轻笑道:“怎么,彦之,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主公和传闻中那个猛冲猛打的王烈不一样。甚至怀疑我因为敌人势大有点怯战了?”
“没……没有……”少年一听,脸色一红,他才刚刚加入狂澜军,不太了解王烈的性格,却是有些吃吃的说不出话来,但他的神色却还是出卖了他的想法。
四周其余的亲卫和将领也都善意微笑着看他一脸通红纠结的模样。
王烈却是温声道:“你不用怕,因为我并非胆怯,而是敌人现在气势正盛,四周阵型散而不乱,一旦我军冲出。他们瞬间就可以反应过来,他们一旦结阵或者反冲锋损失太大;我是主帅,我也想带你们取得胜利,但我更想你们尽可能多的活下来,活着回去看你们的父老,妻女,就是这样。”
众人闻言,瞬间陷入沉默,片刻那少年亲卫杨彦之激动的攥紧了拳头,轻声却坚定道:“主公,我记住了。”
一阵北风卷过,王烈抬头看向天空,空中的彤云似乎被吹散不少,一缕苍白的阳光在云朵的缝隙间穿行。
这些日子,太阳就和生了病的老汉一般,整日躲在云里,偶尔露出脸来,也是一副惨白的、有气无力的模样。
风雪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看到这种天气王烈心中暗想:“这支雄想必也是看到天气又有降雪的可能,才会如此着急攻城,所谓的愤怒也可能只是一个掩饰,毕竟如果真下起雪来,对攻城方是极其不利的,这支雄看似粗豪,实际心思细密,不过他却怎么也算计不到我会和辽西公埋伏在两翼,随时准备偷袭他,他如此猛攻,一会看他如何收场。”
王烈此刻却分外期盼能在今夜或者傍晚时分能有一场落雪,那样,借着风雪,自己的突袭将会有威势。
但此刻的关键,却是荆展一定要顶住这天黑前的数个时辰。
可支雄明显不是那么好相予,第二次攻城开始不久,就已经不再距离城池百步外指挥,而是带队冲在了最前,更是带上了所有的亲卫。
而且这一次,匈奴汉国的士兵不再仅仅从南门进攻,更是选择了西门卫为另一个攻击点,以图分散狂澜军的兵力。
匈奴汉国士兵人数众多,平均每面城墙近万人,但荆展这边兵马只有不到四千人,留下一千做预备队,其余不足三千人马,在第一波战斗中,战死二百多人,受伤四百余人,算上预备队和轻伤,还能战斗的不过还有三千四百余人,这些人分散在两面城墙之上,就算信都城不大,可也实在捉襟见肘。
但这时,城内的汉家百姓却终于显示出了身为汉人体内传承了千百年的尚武精神。
在城内长者的组织下,城内的数千名青壮全部主动穿上狂澜军分发的军服与武器,来到城头与自家的军队并肩作战。
荆展虽然知道让这些百姓登城作战,十之七八会在这场残酷的战斗中送命,但此刻若被支雄攻破城池,他们一样也难在这些残忍的胡虏屠杀下逃命,还不如奋起一搏。
所有的青壮似乎也都有这样的觉悟,面对汹涌扑来的敌军,并无一人退缩,就算有些人已经是双股战栗,但却依然紧握着环首刀。
因为,他们知道身后就是自己的父老和妻女,而手中这把对他们有些沉重的钢刀,就是守护父老亲朋的武器。
至于那些老弱和妇孺,则一直在城内帮助狂澜军的后勤辎重兵救助伤员,搬运弓箭、滚木礌石等物资,每个人都在这场战斗中发挥自己自己的力量,尽量不去拖别人的后腿。
而狂澜军大军出城的事情,这些百姓基本也都知道。
而昨日刚刚成为王烈亲卫的杨彦之的父亲,因为自己的儿子已经和狂澜军一起出城,甚至判断出王烈已经撤出城内,但这个老者也和其他人一样,并没有说破这一点,反而积极组织城内百姓帮助狂澜军守城,丝毫不因为王烈的“撤退”而有丝毫懈怠。
因为在他们这些人心里,既然狂澜军肯留下这三千人在城内坚守,那就是没有抛弃他们,置于其余狂澜军去了哪里,则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这些淳朴、可爱的百姓并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但却极其服从狂澜军的指挥,在几个后勤辎重军官的指挥下,有序的搬运着物资,头顶就是箭雨飞过,身旁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而他们的父兄或者儿女,此刻就在城墙上,手执兵刃,和狂澜军将士一起抵抗城下蜂拥而来的敌军。
战斗或者死亡都不是问题,只要能守护自己心中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