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闪过冷芒,道:“青州远在千里之外,咱们再担心伯凤也是鞭长莫及,只能看大哥与大嫂的手段了。不过皇后娘娘与赵王在一日,谅那赵悟也不敢真拿伯凤怎么样,些许折辱,权当磨砺——我苏家男儿,怎么能连这点风雨都经受不住?”
究竟男女有别,苏少歌不是不疼侄子,但这会依然能够保持冷静;可苏少菱却怎么也放心不下:他们的大哥苏少歆资质平庸,冀国公精心栽培无果,所以十五岁上就给他娶了妻,让他专心为家族开枝散叶去——这些年来苏少歆一家留在桑梓,说是打理祖业,实际上真正操持内外的,是扶风堂的几位管事。
苏少歆本身完全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主儿,他正妻钱氏也出身世家,虽是女流,倒比他还多几分见识,可眼界终究还是局限在了后院,没达到巾帼不让须眉的地步。
否则主持苏家在青州诸事的,做什么只是管事,而不是苏少歆夫妇这对正经的长子长媳?
眼下苏伯凤被坑进狱里,这夫妇两个能做什么?
不越帮越乱就不错了!
然而苏少菱再急也没用,正如苏少歌所言,他们现在是鞭长莫及!
不过苏家这会怀疑顾韶,其实顾韶也在怀疑苏家:“赵悟初到青州上任时,是主动给苏家祖宅递了帖子,按礼数拜见的。之后年节都有来往,彼此关系不说亲密无间,但也算客客气气。他与苏家闹翻,是因为他看中了苏家六小姐,欲聘为儿妇——这件事情本身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顾韶自己就是世家出身,最清楚名门望族的心态,“虽然说如今不复六阀名动天下时的盛况,但苏家又不像其他五阀那样衰落,他们家的嫡支子女,婚配岂是小事?那赵悟出身寒门,自己靠科举出了头又赶着时机才平步青云,年方不惑官拜封疆大员的成就在常人眼里也许算为不错,但在苏家眼里,哪怕旁支庶女许给他儿子,那也是极大的抬举了,何况是嫡支嫡女——苏家这一代统共才几个嫡支嫡女?!”
顾韶有句话没说出来:别说赵悟提亲的是扶风堂嫡出小姐了,就是底蕴不及苏家的洪州顾,也瞧不上赵悟呢?
所以,“虽然赵悟暗中送来的信里明着表达了投靠太子的愿望,但这张投名状是真是假,咱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否则中了苦肉计,却成笑话了!”
——万一赵悟跟苏家压根就没真正翻脸,太子一派自以为天赐良机,抓住这件事情大做文章,最后被赵王那边坑一把狠的怎么办?
外人不知双方的思量,见苏伯凤的事情传到翠华山之后,居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动静,连太子那边也只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场面话,丝毫没有落井下石穷追猛打的意思,诧异之余,只道是回帝都在即,怕闹大了把显嘉帝气出个好歹来,耽误了行程。
这种情况下,这年避暑最后的一段日子倒是格外风平浪静起来了。
八月初,圣驾奉太后还宫。
浩浩荡荡的旌节,为暑气尚未消尽的帝都重新注入喧嚷。
只是这喧嚷不过转天,便被青州送来的急件惊得鸦雀无声!
“苏伯凤残了?!”简虚白愕然抬头,“消息可准?!那赵悟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袁雪沛神情凝重:“应该假不了——这消息是苏家留在青州主持大局的管事亲自遣人送来的,据说苏家两位小姐闻讯之后就双双急晕了过去,苏少歌与冀国公已携信入宫,求见皇后了!”
他说到这儿微微一哂,“赵悟本人肯定不会这么没分寸的,且不说他之前派人来向太子示好,太子这儿还没答复;就算太子允了他,太子自己这会也不能说把苏伯凤怎么样呢,何况赵悟?”
简虚白皱眉道:“那苏伯凤是怎么残的?”
“是赵悟之子——之前想娶苏六小姐的那个。”袁雪沛道,“你也晓得赵悟出身寒门,他发迹之后立誓不让子孙吃自己吃过的苦头,结果把儿子惯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纨绔!那赵家小儿在青州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哪里晓得苏家的可怕?他记恨苏家的拒婚,在苏伯凤下狱后,几乎日日前去折磨羞辱以取乐,结果折辱着折辱着失了手,竟把苏伯凤的一只脚给砍了下来!”
“再纨绔,总也该知道苏伯凤的姑祖母,乃是当今皇后?!”简虚白深思片刻,喃喃道,“赵悟这儿子,未免太蠢了点?”
袁雪沛道:“据说是因为赵悟久有投靠太子之心,平常言谈之中对于皇后母子难免有些轻视。他那儿子耳濡目染,只道皇后不得上意,连带赵王也是前途黯淡,自然不会有敬畏之念。”
他说完经过,微微眯眼,“昔日的海内六阀,如今苏家虽然处境最好,但子嗣也算不得兴旺。扶风堂就苏伯凤这么个男孙,虽然他年纪半大不大,还没传出什么贤愚的名声,但照理来说,苏家应该是舍不得拿他做弃子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赵悟投靠太子,应该是出自真心——毕竟眼下除了太子,还有谁能保住他跟他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