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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擎宇脸色骤变,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紧紧咬着牙关,恨恨地凝视着柏擎仓,柏擎仓浑然不觉:“既然输了就请遵守承诺,我希望三个月后能听到贵公司盈利的消息。”
说完越过他,径自拉开门扉离去。
回到办公室,柏擎仓绕过紫檀屏风,后面竟是间开阔的花坊,占地近百平方,地上铺着厚厚的米色羊毛地毯,踏上去软绵无声,四面是丈许来高的水晶玻璃,剔透明净仿若无物,中央是开得正盛的清秋菊花,雪海、点绛唇、残雪惊鸿,色色都是名贵佳品,繁花锦簇,大有一种不似春光却胜春光的美丽。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不知为何,这诗情画意的美景就是入不了他的眼,心情越来越烦躁,索性坐在地毯上,深深闭上眼眸,清苦近乎药味的香气,让他渐渐冷静下来,又进入那段许久都未开启的尘封记忆。
那时落晚才十四岁,刚进公司,繁重的工作让她疲累地躺在地毯上睡着了,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沙发上,然后坐在地毯上静静地凝视着她,她睡得很香甜,不知是做了什么好梦,连眉眼间都盈满笑意。
烟雨晚晴天,零落花无语。
秘书走进来,在他耳畔低语了句,他正要起身,胳膊却猛然被抱住,他侧过头,夕阳下她细密的长睫毛如两只小蝴蝶在休憩,他挥了挥手,秘书悄然离开,她睡觉很不老实,裹着毯子翻来翻去,嘴角还有亮晶晶的口水,他拿过手帕,正要替她擦拭,她已拽过他的衣袖蹭了蹭,他不觉失笑,心里最深处的某个地方开始变得柔软,就像是海绵被浸在清水里,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幸福,比盛夏的阳光晒在身上还温暖。
她揉揉迷蒙的眼睛,一副惺忪的样子,他很温柔地问:“要不要再睡会儿?”
她摇摇头,过了会儿才“呀”
的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居然睡着了,”
她忍不住嘟嘴,“你怎么不叫醒我,这么多文件明天开会前一定看不完,到时肯定出糗!”
“那就把会议推迟到后天。”
“真的?”
他用力点点头,坐得久了膝上有点酸麻,站起来时不免晃了晃:“你一直在这里坐着?”
他心里一惊,本能要否认,落晚却突然笑起来,嘴角弯弯的弧度愈拉愈开:“我知道你一定是累了,才拿我做挡箭牌偷偷休息,对不对?”
她见他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粲然道:“我猜对了,”
她一双水灵的大眼睛似流波荡漾,娇俏如露珠的声音清脆地越出来,“你一定是怕员工议论在工作时间偷懒,所以趁我睡觉的时候坐过来休息,这样就没人知道了,等下次我想偷懒的时候,也用这个办法。”
说完她站起来,拍了拍裙子的褶皱,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真有这么不好看呀?”
“什么?”
“裙子呀,”
她懊恼地说,“难怪兰嫂说不适合我,看来是真的。”
他这才注意她穿着一件玫瑰紫连衣裙,裙摆绣满菊花,每一瓣菊花都勾了星星点点的白边,绚烂如晚霞落到地上:“很美,你穿什么都美。”
她颊上漾起少女羞涩的微笑:“擎宇说你从不会夸人,看来他又骗我。”
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映在如云似霞的菊花丛中,天地间顿时染上落日时的纸醉金迷,他心底骤然一痛,原来这么多年,他要的不过是她一辈子都像那天一样,无忧无虑地睡在自己身边。
他就这样坐着,想着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想着她的笑,她的俏皮,想着她的泪,她的哀伤,想着她和他的点滴过往,十六年的时光,却是这样少。
都说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其实珍惜后的失去才是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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