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一场小型军演,傅凌止不必亲自上阵,他作为中方派来的要员只需要在一旁和瑞士军方的重要人物走过场就行了。
他提不起兴致,从她走后,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幅支离的状态,那是一种让人看了想打哈欠的慵懒,有时候却是能成对女人来说最致命的英俊。傅凌止以前不碰烟,可是现在,他整个身体都被抛在了各种各样的烟草里,三餐不定时,便愈发瘦削下来,大概又因为太高,裹在军大衣里便显得愈发峻廷。
有不少女干部一直在看他,尤其是那些金发碧眼的美女飞行员。傅凌止却是连眼睛都懒得抬,在大家眼里,他既神秘又孤僻,如此年轻便懒散的要命,俊朗的眉宇间满满是沉郁,身形笔挺,该有的地方都有,可好像从他如墨一般深邃的眼睛里,休想窥探到他的心。美女们纷纷感叹,这个男人是个最好的床*上对象,可床下,还是不要和他接触得好。
百无聊赖中,今天的演习结束了。瑞士那边的人邀请所有士官去苏黎世一家特别有名的餐厅品尝到最好的鹿腰肉,配托斯卡纳的红酒恰到好处,士官们都很雀跃,只有傅凌止淡淡的,说了句抱歉,然后去了一趟吸烟区,很久才回来。
坐在餐桌边,索然无味,北欧的餐桌礼仪和中国截然不同,他们喝酒从不梗着脖子一股脑的往下灌,他们喜欢品尝,同样的,受法国餐厅礼仪的影响,上菜程序繁琐至极。冷菜,热菜,甜品。
傅凌止斜斜的坐着,长布餐桌下是翘着的二郎腿,大概是太长,不小心碰到了对桌的女士,那满头方便面似的卷发和她深邃的五官很不搭,可傅凌止出于礼貌,还是笑了笑,不敢笑得太**,以免这位女士误会,在这些国家里,有些肢体语言会被看做是那方面的邀请。
三个小时过去,这顿冗长繁杂的饭终于吃完了,傅凌止桌前的餐盘基本没怎么动,他注意到长兴餐桌斜对面一位穿军装的男人期间出去了三趟,行色匆匆,回来满面笑容,傅凌止心里有些羡慕,曾几何时,他也有这样的待遇,虽然她从不好言好语,说话淡淡的,子更是冷了些,可他是那么甘之如饴。
散场已经晚上十点半,为他安排的专车跟在他身后,而他独自一人穿着大衣沿着铺满雪的接到漫无目的地走,霓虹灯零零散散,电车轨道比他还寂寞,偶尔会路过一两对情侣,携手相拥,在这异国的街头,他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好像她就是他的风帆,失去了风帆,那艘船注定在海面上永无止境地漂泊。
他走了半个小时,那辆低调奢华的车就跟了半个小时,他有些不耐的敲了敲车门,然后用流利的英语和司机说让他先回去。可是司机是地地道道的苏黎世人,这边的人主讲德语法语,傅凌止和他比划了半天,他也没听懂。
正一筹莫展,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人笑着利索的和司机说了一阵,然后那司机才恍然大悟,笑着和傅凌止挥手道别。
傅凌止直觉地皱眉了,他侧目看过去,正是那个席间坐在他斜对面出去了三回的男人,面向很小,湛蓝色的眼睛,一脸明媚的笑容。
他冷淡而疏离地笑了笑,点头问好,那人一口流利的英语,“你好,我是丹尼尔中尉。”
“你好。”傅凌止继续往前走。
“请问你是中国的高官吗?我对这个国家很感兴趣,我的……我的女朋友就是你们国家的。”丹尼尔兴致勃勃。
不知道怎么回事,傅凌止突然觉得心跳快了好几拍,眼皮也不自觉地动了好几下,他缓缓神,眼神清明,“是吗?”
丹尼尔好像很单纯,他面目有些严肃,是典型的德国佬,英语虽然流利,也带了浓郁的德国风味,傅凌止静静地观察着,并不多言,倒是这个德国男人兴趣很浓,不停地问他中国的北京是什么样子,中国的女人长什么样子,还给他天花乱坠的描述自己的女朋友,饶是严肃淡薄如傅凌止,也被他逗笑了。
两个大男人在落满雪花的街头压马路,时间过得很快。等傅凌止回过神来看看表,已经午夜时分了。他有些尴尬,手机倒是带了,可是不知道刚才那个司机的号码,如果要回政府大楼得问苏黎世的头头了,可时间不早了,说不定那位已经睡着,这么唐突地打搅恐怕不礼貌。
正愁这事儿,丹尼尔好像一下就看明白了,礼貌地询问他可否到他家过一夜,傅凌止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的,拒绝之后又觉得自己在自讨苦吃,深更半夜人生地不熟,倒是可以一个命令把部下叫过来,只是到底嫌麻烦,夜晚又冷,寒气冲天。良久,他还是答应了。
他们一起取乐车,然后丹尼尔往来开,傅凌止坐在副驾驶座打盹儿。二十几分钟的路程,车停了。
非常漂亮的北欧式建筑,白色栅栏被街灯下的浓雾萦绕,木板墙,很简单的木桩围成的长廊,很随意,甚至有些散漫,这不太符合德国人的品位和习惯。
“不是我的房子,这是我女朋友的,她喜欢随意一些,我刻板多了。”
傅凌止了然一笑,跟在他后面,因为有些冷,把大衣的领子竖起来,遮住了半个脸,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丹尼尔没按门铃,傅凌止想他一定是个非常体贴的伴侣,低着头思忖间,里面传来很轻盈的脚步声,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受控制地竖起了耳朵。那样轻巧的步伐,好像是踏着蝴蝶从门里面走过来,只是不知道那样有情调的脚步是冲着谁而去的。是他?还是他?
然后傅凌止的脑袋里只浮现出了一句话,世界很大,也太小,小到能让他毫无防备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