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初见马周

——”泠风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把后面的话硬吞了回去，尼玛，马周啊！唐初名相，贞观重臣，李治的老师，就是这货？！她瞪着马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瞅着，最后目光定格在那个大酒瓶上。大白天跑到黄河边喝酒，这是有多颓废有多堕落啊，这能是马周？话又说回来，这还真不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事儿，而且气质如此放旷眼神如此桀骜，没准真是他！

    她那一声“马周”又让两个男人把目光投向了她，换了一般人估计早在心里腹诽：这家大人怎么教的，居然直呼本公子大名……马周显然不属于一般人，再者又看了一眼之后他发现这个傻乎乎的胖娃娃长得粉粉嫩嫩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大得出奇，着实讨人喜欢，于是便弯下腰，对着泠风呲牙笑了一笑：“小娃儿，叫叔叔！”

    泠风舌头打着结：“马……蜀……黍……”等下，这么叫我不是吃亏了？还连带着占我淳风哥的便宜！“不行！你和我哥哥差不多大，我怎么能叫你叔叔呢！”

    马周一愣，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泠风的头，“小娃娃很机灵啊！”原来不傻的啊……

    泠风心中吐槽：欺负人长得矮啊，一天到晚被人揉脑袋，发型都要乱了啊！“马周……兄你为什么大过年的一个人跑到黄河边来喝酒啊？”

    李淳风也关注地看着马周，显然也对这个问题颇感好奇。

    却见马周面色黯淡下来，似是自嘲又似自傲地一笑，道：“何惜邓林树，不借一枝栖。无人可伴，自然一人，无处可去，只好来此。”

    “何惜邓林树，不借一枝栖……”李淳风心头一震，不由仔细打量起了马周，唐初时尚十分讲究门第家世，李淳风看马周的衣着便知他家境贫寒，但他却神情挥洒自若，气度傲岸不群，颇有魏晋名士之风，不由令李淳风十分心折，他有心想问问马周何事烦心，却又觉得初才相识，多问不免唐突，心中一时犹疑。

    泠风却没那么多顾忌，她正在八卦着马周是失恋了还是失业了，在她看来，马周的神情无非就此两种情况，她想了想，道：“相逢即是有缘，马兄可愿与我兄妹同赏黄河，一抒胸臆？”

    马周闻言愣了愣，又仔细打量了下泠风，这才觉得这小娃儿有些不同寻常，不由自主点头道：“独饮寂寥，如此甚好。”

    李淳风哈哈一笑，一手牵起泠风，一手上前把住马周手臂，道：“不错，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马周亦是一笑，三人遂一起沿着河岸缓步而行，一番攀谈下来，泠风得到的信息是：马周幼时家境尚可，十岁父母丧于战乱，慢慢的就家徒四壁了，有时候饿极了四处去蹭饭，还被人翻几个白眼说上些奚落话，哪怕是自己的几个亲戚都不待见他，典型的屌丝一枚。

    好在马周自幼爱读书，所以虽然穷得一塌糊涂但还是成长为了一名有识青年。而且他除了一身才学别的生计营生啥也不会，生活落魄又一直饱受世态炎凉，于是同时也成为了一位愤青，还学会了喝酒。一个年纪轻轻啥都不会又整天酩酊大醉的愤青屌丝，基本就是众人眼中的混混，跟刘邦当年的境遇差不多，但有一点马周要比刘邦强，那就是他的文化水平。

    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慢慢的他的才华还是得到了认可，并传到了博州刺史达奚恕耳朵里，达奚刺史就提拔他当了州里的助教。然而马周显然志不在此，因此相当不敬业，迟到早退加醉酒旷工，有一次甚至醉醺醺地在大马路上拦了县令讨要酒钱。

    这时候的大唐还很穷，博州的财政当然也不富裕，至少没有富裕到养这么个只拿薪水不干活同时还言传身教误人子弟的助教，达奚刺史已经通报批评他N次了，直到两日前他又一次喝酒误事，被达奚刺史当众骂了个狗血淋头，士可杀不可辱，热血青年马周当场就脱了官服，雄纠纠气昂昂地把老板给炒了。

    弄清楚马周同学的生平，泠风不禁唏嘘不已，果然是失业了！话说达奚刺史你真不容易啊，忍了这么个好吃懒做的下属这么久……

    不过也不能怪马周同学这种表现，人本来是当宰相的料，你给人一从九品的助教……

    撇开对达奚刺史的同情，以泠风的本心来说，她还是十分欣赏马周的，毕竟是他们是同款自由散漫的性子……而且虽然马周不够敬岗爱业，但至少没有为了往上爬而去趋炎附势嘛，否则以他的实力何至于沉沦下僚，这人品就值得大大的赞扬了！

    而对李淳风这样出生一个道士世家的青年才俊来说，那更是自由是必须，散漫是常态，除了治学要严谨，其它没啥不能云淡风轻的。

    所以，马周这个自父母双亡后孤独了十多年的愤青屌丝，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第一对知己！可想而知，三人是越谈越欢，越谈越相见恨晚，恨不得立马斩鸡头烧黄纸磕头拜把子。

    当然，此时还不流行这套仪式，寒碜点的撮土为香，庄重点的就得摆三牲歃血为盟了，不过大家都不是拘礼之辈，马周就指着黄河道：“今日与李兄相逢，实乃马周平生之幸，若李兄不弃，周愿与李兄以黄河为誓，结为异性兄弟！”

    李淳风大笑道：“正该如此！”二人叙了年齿，马周大一岁，便为兄长，称李淳风为弟。李淳风不由大乐：“此番出来我先得一妹，复得一兄，真乃不虚此行！”

    泠风在一旁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虽然自己没跟着一块儿结拜，不过哥哥的大哥自然也是自己大哥，这位大哥可是大唐将来的宰相啊，有这样的大哥罩着，何等的拉风！这番的大腿可真是抱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