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静僻的山寺偏院突然在一朝之间仿若变成了通邑大道,江叶两家的车驾还分据着院门左右尚未离开,院前小道上倒又停下了一队张扬的车马。
而这会儿掀开锦帘钻出身子大喊大叫着姑娘家闺名的年轻男子更是毫无忌惮地在脸上写着放肆。
江玉娴狐疑地打量下公主府围着朱栏云帐的黄檀舆车,缓缓地向着正跳守在车厢门口的扈国公林崇走了过去。
如果公主在车上,林崇必定不敢如此大胆。又若许,今年新城公主在叶丹华生祭之日也为避了物议,只让了儿子来替她祭了亡友?
但一身鲜亮扎眼的林崇看着又没有半点祭拜的架式。
“臣女见过扈国公!”,玉娴端庄大方地向着昔日惯常言行无忌的同伴施礼请安。
少女中规中矩的礼节和称呼,立时让林崇脸上堆着的笑意冷了几分,有些难堪地咳了一声,脸转向了正紧紧闭着的院门。
“哟!这是慈恩寺的寄灵之地吧?原来我们走错路了……”,林崇大声解释缓解了自己的尴尬,又关切地掉过头对向了江玉娴,“你是想进去,又看见叶家马车停在那儿害怕了?要不,我陪你进去?”
不管是江玉娴还是叶芳琼都曾是公主府上的常客,林崇对着几家车马的暗记还是极熟的。
“不敢偏劳扈国公,玉娴其实是已经祭过亡者正要归家呢!”,江玉娴浅浅一笑,反问道:“您方才说走错了路,又是要往何处去?”
原本她是极想在这里等候着那两个叶家女孩出来,再缠上去打了照面。可现在看到了公主府的车驾,江玉娴反直觉要将立即将他们引走才更妥贴些。
“我要去半截塔!喂!是不是叶芳琼在里面,她又无缘无故刺你了?”
年轻人没弄懂江玉娴的心事,反倒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作出了一副要打抱不平的姿态。
“没有!真没有!”,江玉娴的一双明眸自然而然地随着否认浮上了水色,惊慌地劝道:“玉娴现在就要回家了!扈国公若是要去半截塔,倒是能与玉娴同行一段呢!”
林崇放下了刚才作势捋上了手腕的左袖,嘴里犹自滔滔不绝地吐着义愤,“江叶两家上辈子狗屁倒灶的事情又关你们什么事?叶芳琼总要借机与你为难,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她的德性……对了,玉娴,不是说里面供着说不准是个西贝货吗?怎么你们今天倒都来了。”
“叶家如何想,玉娴并不晓得。但在我心中,供在灵堂上的亡者总归是在新阳疫中不幸故去的可怜人,若她有灵,能保佑着叶家早日寻回亲人,化解了江叶两家的恩怨,也是一桩美事!”
不知为何,江玉娴下意识地还是将刚才在灵堂之上听到那个不知名少女的答词迅速地改口而出,直觉着这样的说法正是上上之选。
“玉娴果然大度心善呢!”,林崇由衷地赞了一声,回手搭上了厢门上的车帘。
“江玉娴!要不你跟着一道上车去半截塔玩上半日好了,我会差侍卫到你家送信。”
锦帘盘绣祥云彩凤,嵌玉坠宝,隐隐流光极具诱惑。
面对林崇突来的盛情,江玉娴尴尬地向后避退了一步。
“你不给大哥面子?”,林崇的双眼带着威胁地眯了起来。
“林大哥!”,强势之下,江玉娴乖巧甜嘴地称起了往日的称呼,轻声道:“你看巧慧姐姐她们现在都在侍奉着太后娘娘,文琦姐忙着备嫁,还有……还有郑家二哥好象前几日才被郑伯父施了家法,现拘在家中读书……不如哪一日,大伙儿重凑齐了再一道玩了?”
“郑延挨打了?”
“是呀!大哥不晓得?”,江玉娴脸上忽闪过一丝轻讶,接着腆地笑道:“我也是听家中下人传的。林大哥若是有暇倒是可以去救救他!”
“那是自然!”
邀不到美人同行,林崇拱了拱手干脆利索地重又钻回了车里,帘帷掀起的角速开速合,重将车厢遮了严严实实。
江玉娴也由个婆子扶着上了自家马车。
静等了一小会儿,她发现公主府的车驾居然勒马让道示意着让她先行,只得喝了车夫扬鞭转上了前方的道路。
好在那辆因为比平常车驾要宽大数倍的醒目马车也没有小院门口再作滞留,而是紧跟在了江家马车的后边,公主府的侍从卫队一时之间倒也象了江家的拱卫。
虽说并不是朝廷颁赐的鸾车金辇,但这辆宽大舒适的马车却是公主日常出行的首选。林崇总不至于占用了他家公主娘亲的车架,调了前呼后拥的卫队,却只在车厢里载了艳婢美姝。
再看着象是探马一样的林崇故意靠近着车厢讲话,可见车里听着的那人十之八九应该就是太子殿下。
只是不知跟着林崇同行的太子殿下,是真要去了半截塔游玩,又或是按着父亲的布置在收到她要来山寺的消息后蹑踪而至?
偏巧不巧在院子里有着纯是祸害的叶家姐妹,而扈国公林崇又是个成事败事五五而论的不省心货色。
江玉娴头歪靠在窗边,掀开了一条帘缝,侧目艰涩地盯着尾随其后的马车,心中波澜起伏地检讨着自己刚才一言一行的得失。
白墙青瓦的小院渐离渐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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